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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小村姑驯夫记】(01-60) [打印本页]

作者: 马里奥    时间: 2023-7-2 14:01
标题: 【小村姑驯夫记】(01-60)
              1、香姐被退婚
  香姐蹲在刺槐树丛里东张西望,那群山贼大吵大嚷的声音好像越离越近,吓
得大气也不敢喘,手都抖起来了。她双手正被一截麻绳捆著,这会哆哆嗦嗦的用
牙咬著想解开。
  「看看这边,那小娘们往这边跑了……」一个声音大声叫著,香姐生怕被看
到,恨不得著整个人都缩进土坑里去。
  「那边有人,快追!」听到这个声音香姐终於松了一口气,边慢慢咬著麻绳
边哆嗦的等著,待到日头都快到半山腰时终於咬开了,她吐了吐嘴里的沫子,也
顾不得尖利的刺槐,连滚带爬的出了那个土坑,向村子的放向跑去。
  夏末早上日头很毒辣,她趟过浅浅的小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著,鞋湿了也
不顾不得。脑袋里像绷著一根紧紧的麻绳,耳朵边都是嗡嗡的响声,昨晚上被一
个膀大腰圆的山贼倒背著跑了十几里山路,要不是凭著一股劲早就晕了。
  翻过这个山头就能杏林村,她想起前面山坡正是大胡子怪人的木头房,要是
放在往日她哪里敢从这边走,可是现在她又累又怕,生怕那群山贼追回来,只得
咬著牙闷著头皮往那里跑。
  刚翻过山头竟然看到那个大胡子背著一只弓箭满头大汗的斜走过来,她吓了
一跳,脚下一个拌蒜摔倒在地上,然后顺著山坡一路滚了下去。脑子里想著怎么
这么倒霉,绿地蓝天转著圈的出现,她终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就听见一震干嚎,她身子一抖,睁开眼一看,外屋密密麻麻的都
是人,又吓得连忙闭眼。亲娘王孙氏震天的哭声不断传进耳朵,「我这辈子做了
什么孽哦,香姐啊,你这个死丫头,怎么不死在了外面,这不死不活的样子让我
孤儿寡母的怎么过!孙大啊你个福薄命歹的男人,生下这一群崽子就不见了人,
要不是没个男人,我家香姐怎么会被山贼抢了去……」
  屋子里围得相亲有的跟著抹泪有的劝王孙氏,最后一个老迈的声音说著「大
家快散了吧,这时间该下地了。」香姐听出这是隔壁的赵奶奶。
  被老人们这么一提醒,屋子里的看热闹的乡亲们似乎发现再不出去耽搁地里
的活了,没一会儿就散了。王孙氏又干嚎了一会儿好像发现屋子里除了赵奶奶再
没别人,这才擤了擤鼻涕扶著墙站起来。
  「娘,喝水。」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怯怯的说道。
  「喝什么,我还是死了算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王孙氏扯著嗓子嚎
了一声,就被那个苍老的声音打断,「香姐好像醒了!」
  听到赵奶奶这样说,王孙氏一个箭步冲到土炕边,香姐再不敢装慌忙睁开了
眼,喊了一声「娘!」
  「你这死丫头,不死不活的躺了一天,还以为你死的干凈了!」王孙氏啐了
一声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让香姐心里一暖,娘亲终究是舍不
得她的。
  「姐姐,你醒了!」孙二姐听说香姐醒了,连忙跑过来看,香姐看到娘亲妹
妹都在身边,鼻子一酸,喊了一声「二姐」又喊了一声「赵奶奶」,赵奶奶答应
了一声,拿过二姐手里那口瓷碗过来,说,「嗓子都哑了,快喝口水。」
  「醒了还不快起来,还以为你是富家小姐呢,」王孙氏边说著边取了墙上的
一口镰刀,转头对孙二姐说,「二姐,你在家照看著,我先去割了那两亩黄豆。」
  「娘……」香姐知道娘亲又要下地了,又觉得自己今天躺在炕上耽搁了活,
挣扎著想要爬起来跟著一块去,赵奶奶连忙扶住她,摸了摸眼泪,说了一句「可
怜的孩子」。
  听赵奶奶一说香姐才知道,昨天她被山贼掳走又被大胡子怪男人送回了家,
今日晌午头上和她订了亲的钱家就来退了亲,王孙氏就为这个嚎了一中午。乡亲
们都传她被土匪糟蹋了又给大胡子占了便宜,香姐脑子一阵发懵,有这个名声,
她这辈子是休想嫁出去了。
             2、两门亲事都很糟
  整个人迷瞪瞪的坐到傍晚,赵奶奶叹著气回家去做饭了,二姐也懂事的去收
拾锅灶,香姐抹了一把眼也下了炕,二姐忙拦著她让她好好休息,踩著小板凳利
落的收拾了锅灶,往铁锅边上贴杂粮馍馍。
  往日里她跟著王孙氏一起下地干农活,这家事都是八岁的孙二姐做的,香姐
看天色不早了,担心王孙氏一个人忙不过来,拿了镰刀去地里找她。
  王孙氏还在气头上,闷著头割豆子,香姐忙到她旁边一镰一镰的收割,两个
人忙到月亮升起来才回家。
  晚饭的时候王孙氏长吁短叹,又是念叨自己命不好又是骂孙大没良心、又骂
香姐命歹,别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没事单她被土匪抢了去,香姐和二姐都没敢吃多
少饭,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早上顶著一身酸疼,香姐还是挣扎著爬起来跟王孙氏一起下地干活,
河边这两亩地是家里最好的,今年黄豆的收成不错,都收割了卖出去,够全家人
渡过一个冬天。王孙氏见她要起来就拧起了眉头,说著「怪道都说身穷命贱,罢
了,投身到我肚子只能认命……」香姐连忙说,「娘你说哪去了,我现在好好的。」
  王孙氏啐道,「好好的被人家退了婚,等收了这茬豆子找孙大嘴给你说项到
山那边去。」
  香姐眼眶一热,孙大嘴是远近闻名的媒婆,一张嘴能把那死人都说活,只是
要价高的紧,她听闻没有五六百钱是行不通的,这可是她家几个月的花销,「我
不成亲了,我就守著娘过日子。」
  「就这么订了,」王孙氏说完就拿好了东西,「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著!」
  九月底的一天,王孙氏用帕子细细包好了卖豆赚的五百文铜钱去了村口。
  孙大嘴笑呵呵的接过了钱,没两天就到了孙家,一张脸笑的菊花似的,跟王
孙氏说,「赵老爷那可是镇上有名的米粮店老板,身家没的说,好巧前两天见过
香姐跟你去卖黄豆就给瞧上眼了,想纳了作妾。咱家香姐嫁过去还不吃香的喝辣
的,就连那聘礼都比一般嫁女儿还高,你说,这可不是顶大的缘分吗!」
  红口白牙一说,好像是香姐多大的福气一样,可谁不知道那是个老色魔,年
纪一大把还纳了六房小妾,她那大夫人还颇有些手腕,那些小妾都给折磨的不成
人样,已经病死了三房。孙大嘴看王孙氏脸色不好看,放低声音道,「香姐的名
声,能在镇子里找个婆家就不赖了!妹子你也好好想想,二姐眼看著也要到定亲
的年龄了。」
  晚上王孙氏跟香姐说了这门亲,道,「你是个命不好的,这赵老板一脚迈进
棺材的人,嫁是不嫁,你自己看著办吧。」香姐咬著嘴唇不吱声,王孙氏又说,
「我再托孙大嘴问问。」
  香姐想了想,终是说,「我都听娘的。」王孙氏抬头看了她一眼,豆大的油
灯下香姐正借著光纳鞋底,一针一线走的飞快,模样性子都是杏林村里拔了尖的,
要不是那天杀的土匪,她再过几个月就要嫁到钱家了,那可是多少人眼红的好亲
事,就这样打了水漂!还有那天杀的钱栋梁,春日里还巴巴的来家里帮著种地,
只为了偷偷瞧上香姐几眼,现下偏偏不在杏林镇,他那爹娘就做了主……
  哎,都是命。
  谁想到第二天上午,孙大嘴又带来一门亲事。进屋以后她面色就怪怪的,接
过王孙氏递的水抿了两口,干笑著说道,「大妹子,村口的胡先生要给你加香姐
提亲。」
  「胡先生,哪个胡先生?」王孙氏问道。
  「就是,就是山口杏林边那个大胡子!」
  「好你个杀千刀的孙大嘴!还我五百文钱来!」王孙氏一听就蹿起来,拉著
孙大嘴就嚷嚷开了,「那大胡子吃人肉喝人汤的,哎呦孙大你个杀千刀的,你这
一去不回,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给人这么糟蹋,我不活了啊……」
  香姐和二姐正在外面舂米,听见她这样一哭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进来,费
了老大力气才把王孙氏拉了起来,香姐只知孙大嘴是来提亲的,怎么好意思当面
问,只拉了她坐在炕沿上。孙大嘴一脸官司,用那大红镶金边的帕子擦了擦嘴,
道,「真晦气,那大胡子找了我,我也是替你们牵个线,跟我嚎作什么……」说
完觑了王孙氏两眼,怕她再撒起泼来,赶紧转身走了。
              3、我娘不好吃
  香姐听她这么一说也给惊住了,这个大胡子几年前从外面来到杏林村的,相
貌狰狞不说,脾气还十分古怪,远远的住在村边不说,见到人便吹胡子瞪眼的,
村里人吓唬小孩子都说「再哭就叫大胡子抓你炖汤喝」,就连孙二姐也没少听到
这话,他竟然要提亲,为什么?难不成是想把我做汤?她打了个寒战,愈发觉得
有可能。
  王孙氏病了,一向健壮的她脸色蜡黄的躺在炕头上,连说句话的力气也没有。
村子里的郎中来看了看,说病得严重要去镇子里才能看。香姐和二姐四处寻人好
容易借了一辆平板车,推著王孙氏赶到了镇子里,没想到路过米粮店的时候那赵
老板竞瞧见了,他拄著拐杖紧走著追上了孙家姐妹,看了一眼王孙氏,眼珠一转
看著香姐,道,「好香姐,你若是缺银两尽管开口,那彩礼钱我可是早备好了的。」
孙二姐一听就啐了一口,香姐连忙拉了她,话也没说,只推著平板车绕过赵老板
去了药房。远远听见一个苍老却尖利的骂声,「不要脸的骚蹄子,送上门来勾引
……」
  好容易到了药堂,坐诊的老大夫看了看,又搭了一把脉,捋著胡子说,「这
急火攻心之症厉害的紧,没有三五两的药是治不好的。」可孙家孤儿寡母哪里去
筹钱?香姐一咬牙就要去米粮店找赵老板,被孙二姐死死的拉下,哭著说「娘要
是知道你豁出脸去借银子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我们还是再想想办法。」
  香姐搂著二姐掉了半天泪,见天色已经不早了,姐妹两个推著沈重的木板车
往回赶。
  村子和镇子之间隔著一座山梁,眼见著日头已经西下,两人只得从近路回家,
没想到又碰到了那个大胡子。香姐远远的看到他就出了汗,想到他要跟自己提亲,
脸上更是火辣辣的,只低著头卖力扶车。现下正是下坡路,最怕一个松手车滑下
山谷,索性两个人都牟足了力气不去看他,谁知在路过的时候却听见一声低沈的
「喂」
  香姐寒毛倒竖,险些又栽下去。还好一把稳住了车辕,话也不敢说连忙加紧
脚步,「你娘病了吗?」他问。
  「嗯,」孙二姐也吓得要命,她是从小听著大胡子吃人喝汤这种故事长大的,
比香姐害怕,愣是不敢动了,只抖著说,「病了好几日。」
  「抓药了吗?」那大胡子边说著话边走到车边,低下头看了看王孙氏。王孙
氏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嘴里嘟嘟囔囔的说著胡话。他皱了皱眉想要摸她的脉,香
姐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莫要吃我娘……」她眼一闭心一横,道,
「我娘不好吃,你要吃,便吃我好了。」
  半晌也不见动静,一睁眼,大胡子正在怪怪的看著她,她吓得「哇」的一声
哭起来,二姐也忍不住哭了,从此大胡子的怪谈中又多了一笔。
  秋风萧瑟,香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掀起瓦罐看了看,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
她倒好一碗端到屋子里,怯生生的递给大胡子,「胡先生,药好了。」大胡子嗯
了声,接过药闻了闻,说,「不错,给你娘喂下吧。」她赶紧点了点头,扶著王
孙氏坐好,半撒半喂的把这一碗药喂了进去。
  喂完药以后,王孙氏脸色便好了些,到了半夜烧已经退了,香姐这才放心下
来,靠在她身边睡著了。天不亮就被大胡子推醒,她抹了一把脸,扶著王孙氏下
了床。王孙氏病的迷迷糊糊,被扶到小车上以后继续昏睡。大胡子拿了一张棉被
盖在她身上,接过香姐身上的车辕,说道,「我来。」说完便轻轻松松的拉上木
板车下了山。
  香姐知道他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想著「这胡子吃不
吃人不知道,但给娘亲治了病,就是我的恩人。」清晨的露水很重,香姐深一脚
浅一脚的跟著走,裤腿都被打湿了,冻得直哆嗦,大胡子半路停下,说道,「你
也上车吧。」
  「不用,我不累。」香姐受宠若惊的摆手,被大胡子一个瞪眼吓得没了声音,
哆哆嗦嗦的上了车,「盖被子」大胡子又说。
  「啊,好。」她连忙盖好被子,又给娘亲拉了拉,小车轻轻一晃,开始稳稳
的向前走,大胡子的力气比他们姐妹两个加起来还大。香姐偷偷看著面前一堵墙
似的背影,心里竟没来由的一阵暖,父亲在她九岁那年就离开杏林村,这些年她
们母女何曾受到过这样的照顾?
             4、揣著剪刀嫁人去
  回到家门口一看,二姐穿著薄薄的衣服等在门口,香姐眼泪都要下来了。搂
过二姐给她搓著手臂,心疼的说,「不是让你在屋子里等著吗,这大半夜的怎么
站在门口?」
  「姐,我怕你被杀了炖汤……」二姐说著哭了起来,又怕引来左邻右舍不敢
大声哭,憋得十分可怜,香姐哄好了她再一转身,却见微微亮起的晨光里,大胡
子早就已经走远了。
  王孙氏吃了十几副汤药终於生龙活虎,这些药草都是大胡子采好趁夜放在门
口的。这天早上,看著王孙氏喝下第二碗粥,香姐才道,「娘,亲事我想好了。」
  王孙氏惊了一跳,「孙大嘴又找人了?」
  「我想嫁大胡子。」香姐说道。
  王孙氏一听便愣住了,二姐帮腔说,「娘,大胡子是好人,你的病是他治好
的,草药也没收银子。」
  王氏捞住香姐的胳膊就是一巴掌,香姐被打愣了,王孙氏一屁股坐在地上,
鼻涕一把泪一把,「老天啊,怎么不让我死啊,香姐你个杀千刀的,我这条老命
哪里用你的命去换……」
  「娘,大胡子说他不吃人肉的。」香姐拉住王孙氏劝道,王孙氏哭的更响,
「你懂什么,男人嘴里哪有一句实话!」
  「娘,我们自小就听你说,我们孙家虽是孤儿寡母却从不欠别人一个铜板,
大胡子治好了你的病,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那也用不著你还!」王孙氏打断她,抹了一把脸就要出门,「我去找他。」
  「娘,不用了!那个赵老板,我在镇上看到了,我宁死也不嫁那样的人……」
香姐又说,「大胡子要是吃人早就把我们吃了,哪里用娶回家再吃?」王孙氏一
听也在理,只是心里还犹豫,香姐又说,「二姐年纪也不小了,我要嫁不出怕是
要耽误她。」这一句算是说到了王孙氏的心病,大女儿名声已经被毁了,要是拖
累的二女儿也嫁不出去,她家岂不成了杏林村的笑话?王孙氏终於安静下来。
  腊月十五的早上,香姐带著一朵红绒花,盖著红盖头,怀揣著一把剪刀在嫁
到了大胡子家。那把剪刀是她离家前王孙氏让揣上的,虽然大胡子按著规矩对了
八字,又不提治病的药材送了一份足足的彩礼,她还是担心他会吃了香姐,说什
么都让她揣著剪刀,「万一他咬你,你只管用剪刀戳他。」
  香姐心里也慌得很,一路上捂著剪刀,被扶著进了门,磕头拜了天地,坐到
土炕上手还摸著袖口。
  盖头被挑起来的时候,香姐死死的闭著眼,一面想著「他不会在成亲这天就
把我煮了喝汤吧」,转念一想「好歹是嫁出去了,死就死了,这样不给家里丢脸。」
  谁知道却听到了他的声音「怕我吗?」
  「没、没、谁怕你呀?」香姐见自己的心事被揭穿一叠声的否认,可嫣红的
脸蛋却出卖了自己。大胡子闷声一笑,说道,「那还不敢睁眼?」
  香姐这才敢睁开眼,大胡子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鼓鼓的袖口。香姐连忙坐
直身子假装袖子里没东西,大胡子站起身来她吓得往后一缩,谁知他一转身端了
一盘打了红点的酥皮点心过来,「饿了吧,先吃两口。」
  香姐从一大早就没吃东西,折腾了一天确实饿的紧了,拿起一个就不客气的
小口吃起来。大胡子自顾自起身去洗了把脸,等她吃完了就端过一木盆清水放在
圆凳上,道,「吃完了洗把脸,抹得像馒头似的。」
  香姐脸蛋顿时红了,新娘子都要涂三层粉的,她说话都不敢大声说,一说话
脸上的粉就往下掉。撸起袖子刚要洗脸,手臂一凉,她惊叫了一声,手臂已经给
人抓住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大胡子小心的从袖子里拽出那把剪刀,从衣服上
撕了一块布沾水给她擦了擦,然后说,「你等等。」转身去柜子里掏出了一个小
瓷瓶,撩起她的棉袄袖子露出了一寸长的口子,他撒好药粉左右看了看,拿起香
姐包袱里的一块白布就给蒙上了。
             5、洞房夜的白布巾
  「啊呀!这个不成……」香姐想拦住他却晚了一步,那白布已经规规矩矩的
绑在她的手腕上,还打了个结。
  「怎么了?」大胡子问。
  「这……没,没事……」香姐禁不住脸红了,难不成还要她告诉他,这是女
儿家洞房花烛夜垫在身下验证清白的那块白布么?羞也羞死了人!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大胡子见香姐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了圈,脸蛋越来
越红,还以为她的伤口疼,又小心拿起她的胳膊看了看,道,「你也太不小心了!」
  香姐又是害羞又是心虚,只把头低著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一盘点心出现在
眼前,大胡子低头看著她,「饿了吧,赶紧吃点。」
  香姐的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想,也顾不得生气,拿起一块点心吃起来,点心
在杏林村这样的地方岂是一般人家吃的起的?香姐记忆里,也只有爹在的时候,
带著她赶集的时候买一块。
  炸的酥酥的面皮里裹著酸甜的山楂馅,香姐边吃边用手接著掉下的皮,吃了
两口就见大胡子把摆著点心和交杯酒的木头桌子搬了过来,可真是大力士。香姐
吓得呛了一口,咳嗽起来,大胡子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道,「慢点吃,跟娃娃似
的。」
  香姐一下子就红了脸,刚刚嫁人就被夫家看到了这种吃相,传出去她的脸都
丢尽了,赶忙接过水,忍著手痛喝了一口顺下去。
  「拿的了吗?给我。」大胡子从她手里拿过杯子,放到她嘴边,说道,「就
著我的手喝吧。」香姐吃惊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大胡子面色既不狰狞也不慈爱,
只是平静的望著她,不知怎的,这一看倒叫她心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忙道,「你
放那里,我自己拿。」
  大胡子眼睛一黯,随即将水放在了一边,自顾自的打了一盆水洗手,香姐只
吃了一块点心就不再吃了,可不能叫夫家觉得自己吃的太多。
  过一会儿大胡子端了一盆水过来,看了看桌上的点心,皱眉问道,「怎么就
吃了一块?」
  「饱,饱了……」香姐端坐起来说道,大胡子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说,「那
就把脸擦擦。」双手捞起水里的手巾拧干凈递给她,香姐受宠若惊的接过毛巾,
从来都是媳妇伺候相公,她还没听说过哪家的相公帮媳妇打洗脸水的,如此心里
便一阵虚的慌,连忙接过来,道,「辛苦相、相公了。」
  大胡子眼睛一弯,随即正了脸色,道,「既然是你相公,总没有看著你不管
的道理,还有,」他看了看香姐,道,「以后不必这么客气。」
  「是。」香姐接过手巾擦了擦脸,因为一只手的缘故,擦起来慢腾腾的。大
胡子接过手巾抖落了一层粉,嘴角抽了抽,又洗了一遍,走过来,道,「我替你
擦一下吧,」看著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又道,「你这手不知要擦多久。」香姐一听
便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看样子已经快申时了,想是自己擦得太慢大胡子不乐意
了。只紧攥著一双手任由大胡子给她擦了一遍脸。
  香姐心里暗暗想,「娘亲要是知道大胡子给我擦脸,非吓得跳起来不成。」
这样一想就忍不住笑了。大胡子低头看著她渐渐白凈的脸,嘴角的笑涡露了出来,
在红烛的照耀下露出一番别样的美,心里不由得一动,手上也停下了。
  香姐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看了看他,「可是擦好了?」
  「好了。」大胡子二话不说转头就端著水盆出去了,香姐只当他第一天成亲
就要伺候自己来了气,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做一个好媳妇,好好伺候他。
  东西都收拾好了以后,香姐看了看桌子上的交杯酒,又看了看进了屋的大胡
子,扭著衣角小声道,「交杯酒还没喝……」
  大胡子顺手拿起剪刀放进柜子里,道,「你胳膊伤了,不能喝酒,改日再说
吧。」
  「这……」香姐一脸惊讶的看著他,从来还没听说过洞房花烛夜不喝交杯酒
的,在杏林村乃至青山镇上,就算是再穷苦的人家都会打一壶酒在这晚上喝,都
说喝了交杯酒才算真正的夫妻,她的认知里从来没有「今日喝不了酒所以交杯酒
可以过几日再喝」这个道理,心里也不由的一紧,难不成大胡子嫌弃自己被土匪
抢过?她咬了咬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个想法心里闷闷的。
  「好了,睡吧。」大胡子看了看她,香姐听到这句话浑身的汗毛一竖,睡觉
的意思是要生娃娃吗?赵奶奶前几日关了门说男人跟女人成亲,就是一起睡觉,
男人把娃娃揣在女人肚子里,女人就能生娃娃了。可究竟怎么个方法也没说,只
道是疼一下就放进去了。她的手臂本来就很疼,又担心大胡子把娃娃放进来的时
候更疼,那块白布可不就是接著那血的?香姐脑门上都出汗了,只怯怯的看了看
大胡子,抖著声音道,「是。」
              6、小夫妻生活
  那模样简直跟待宰的羔羊一个样,大胡子看著心里又气又想笑,还有一番别
样的滋味不可名状,只能放柔了些声音道,「好了,今日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觉
吧。」又道,「你睡在炕头吧。」
  「哦,好好……」香姐赶忙脱了鞋爬到炕头上,拉过被子就将自己蒙上了。
大胡子见她把自己围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咕噜噜的瞄著自己,不由得心里一热,
转身吹了蜡烛,只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嘴巴一扯,无声的笑了,随后也上了炕。
  夜色安静,两个人的被窝只隔著一人的距离。香姐如同揣著一直小兔子通通
的跳个不停,只要大胡子的被子一响就抖一抖,说什么也睡不著了。大胡子一直
悄不声儿的躺在旁边,既不打呼也不说话,不知睡著了没有,也不知道会不会今
晚上就把娃娃放进去。
  「还没睡?」身边传来大胡子的声音,香姐吓了一跳,抓著被子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大胡子又说,「你的手受伤了,好好睡才长得快。」
  香姐这一听终於松了一口气,不禁暗暗的感激娘亲想了揣剪刀这么好一个主
意。她本就是心思浅的人,这一松快没一会儿就睡了。大胡子听著她绵长安静的
呼吸声,也闭上了眼。
  第二日鸡叫头遍的时候,香姐就披上衣裳起了身。她在家里下地的时候就是
这个时候起,如果不下地都是鸡叫第二遍才起,不过娘亲跟她说了,做媳妇不比
做姑娘,要赶在相公起身之前把饭菜做好才算贤惠。
  隔壁的大胡子安安静静的躺著,王孙氏晚上睡觉的时候打的呼噜就很响,本
以为他这样壮的汉子肯定鼾声如雷,谁想到一晚上都没什么声音。天色还暗的紧,
香姐借著微微的晨光凑近看了看大胡子,出乎她的意料,如果不看大胡子他的眉
眼也算清秀,那眼毛比自己个儿的还要密还要长,正在看著大胡子眼皮一动,她
赶紧翻身下了床,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她走以后大胡子睁开了眼,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一大片胡子,不知道在
想什么。
  昨晚上穿衣服睡得觉,一出屋子就懂得一个哆嗦,香姐搓著手哈了两口热气,
赶忙走进柴房里。弯下身子正要抱柴火,忽听得身后一个声音,「怎么这么早?」
  香姐吓了一跳,只看见柴房门口站著一堵墙似的黑影,忙说,「相公,你也
起了?」
  「嗯,你快进屋去,我来抱柴禾。」大胡子说罢就进了柴房,香姐顺从的回
了屋,片刻之后大胡子抱著一大堆柴禾进屋,道,「天气太冷,今天多烧点柴禾
取暖。」
  「好。」香姐掀开锅盖加了两瓢水,还要淘米就被大胡子按住了,「你的手
不要碰水,我做吧。」
  「那我做什么?」香姐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大胡子见她怯生生的站在一边,
忙说道,「你再睡会儿,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事。」说罢就拿著一只碗去淘米。
  满心想做一个贤惠媳妇的香姐只帮著点著了一灶火就无事可做了,进屋转了
一圈,过一会儿拿著一件兽皮制的冬衣出了里屋,问大胡子,「还有兽皮吗?」
  大胡子看她手里拿的衣服,问道,「还有一块,拿这个做什么?」
  「肩膀都破了,我也没事做,给你补一补。」香姐说著就要回屋,大胡子忙
说,「等一下。」转身出了屋,没一会儿外面就想起砰砰的声音,等他再进屋的
时候手里拿著一只小木墩,进屋找了一大一小两块兽皮,小的给香姐,大一点的
垫在木墩上,放在灶台旁边,说道,「你在这里补吧,暖和点。」
  香姐答应一声坐在了旁边,就著火光补起衣服来。她的手艺很不错,可惜手
上没有力气,不过等到屋子里弥漫起米香和腊肉香的时候,总算是补好了。她咬
掉线头站了起来。
  谁知腊肉的香味实在馋人,昨日就没吃饱的香姐站起身来肚子就咕噜一叫,
吓得她脸一红,赶紧瞄了一眼大胡子。只见他气定神闲的看著火头,才暗暗的松
了一口气。
              7、媳妇真难做
  大胡子掀开锅盖看了看,说,「冬天也没有什么菜,一会儿我去抓鱼。」
  「这时节水塘都冻了,怎么捉鱼?」香姐忍不住问道。
  「很好抓的,你要想看可以跟著我,」大胡子道,又正色说,「不过你的手
臂还不能挨冻,改日再跟去著吧。」刚刚跃跃欲试的香姐顿时蔫了下来,大胡子
见状不由得暗笑,神色也轻松了很多,道,「先吃饭吧。」香姐嗯了一声,把衣
服给他看了看,「刚好这两块兽皮是一个颜色的。」大胡子见那针脚又细又密,
藏在兽毛下几乎看不出,忍不住夸了她一句,「好手艺。」香姐羞得脸又红了。
忙把皮衣带回来屋子里放起来。
  吃过饭以后,大胡子又虎著脸拦住要收拾碗筷的香姐,只说待她手好了自然
让她做,然后就手脚麻利的把桌子收拾好。进屋的时候手里拿著一张火红的狐狸
皮,「天冷,你给自己裁件皮衣吧。」
  「啊呀,是火狐皮!」香姐吃惊的接过狐狸皮看了又看,忍不住道,「这样
漂亮的狐狸皮要是送到镇上能卖到一两多银子吧?我不穿了,咱们还是卖了买些
米面的好。」
  「家里的米面自然是足够的,你只需给自己裁了衣裳便可。」大胡子声音一
大,香姐又吓得蔫了,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道,「你是我媳妇,我
自然不会短了你的吃喝。」香姐抱著狐狸皮点了点头,心里一阵委屈。自己本是
要贤惠一些省些家用,没想到又让大胡子生气了,这个媳妇可真难做。
  片刻以后,大胡子进门抱了一大堆兽皮,把香姐看得目瞪口呆,他道,「我
不会种地,平常只捉鱼打猎换银子,这些都是还没卖出去的兽皮,你挑一张喜欢
的做衣裳吧。」又道,「我去打鱼,午后回来。」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香姐下了炕拿起那一块块兽皮看著,这些皮已经都硝过了,摸著软软的又暖
和又舒服。看著就不由得暗自称奇,这里面除了火狐皮这样的好皮毛之外,竟然
还有狼皮和虎皮,这大胡子竟然能够打到老虎,真是很厉害的。
  她这样想著,竟有一种心有戚戚焉的感觉。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用火狐皮,
只挑了一张成色一般、有一点破损的灰狐皮,量了量尺寸,最后打算做成一件高
领的狐皮坎肩,既暖和又省皮毛。裁好以后还剩下一长截,她想了想,打算把这
一截做成了一个皮帽子,这样大胡子出去打鱼还暖和一些。
  等到了午饭的时候天就有些暗了,香姐把早上剩下的饭菜放进锅里烧了一把
火,屋子里弥漫起白色的蒸汽时,大胡子推门回家了。香姐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
兜子,接过险些被拽了一个跟头,太沈手了!
  大胡子笑的胡子都抖起来了,一只手便接过了兜子,露出里面的东西给她看,
「这鱼一出水就冻上了,沈得很。」
  大胡子做鱼汤的手艺十分不错,鱼肉鲜嫩汤又香,香姐都喝了两大碗还想喝,
不过又怕是自己有些露怯了,要是相公嫌吃的多可怎么办?因为吃得多被休也不
是没有听说过的,邻村的二丫不就是这样哭哭啼啼的抄著包袱拿著休书回家的吗?
香姐忐忑的坐了一会儿,却听大胡子问,「不好吃么?怎么才喝了两碗。」香姐
眉头一松,忙贤惠的说道,「吃两碗已经很撑了。」大胡子嗯了一声,又说,
「若是喝得少,便是嫌弃我手艺不精了。」香姐连忙道,「哪里话,相公做得很
好吃。」然后……便又喝了一大碗。
  本以为嫁给大胡子以后日子便会过得很苦,谁想到这一连三日都是吃饭歇息,
顶多了就是做一些针线活。三日回门的时候,王孙氏拉过香姐偷偷的问,「大胡
子待你如何?」香姐忙说,「娘放心,他待我很好的。」
  王孙氏狐疑的看了看她,见她脸色确实不错才稍稍放了心,又拉起她啧啧的
说著,「穿上这样的皮衣倒是挺好看。」
  「娘,我去给你做上一件,也给二姐做一件。」香姐想也不想的说。
  「你这傻姑娘,娘是怎么教你的,嫁到夫家就是夫家的人,哪有这样贴补娘
家的。」王孙氏正色说完教训的话,神色闪了闪,又道,「那日带去的白巾子用
了吗?」
  香姐一听忽然想到,大胡子这几日都睡得死,根本没把娃娃揣在自己肚子里,
白巾因为包扎胳膊伤口满是血迹,记得成亲之前赵奶奶说白布巾上有血迹才能算
正式成亲,也刚好是歪打正著。怕王孙氏担心,她已经按习俗带回来了,只眼神
躲躲闪闪的说,「有的,在包袱里,我去拿。」
  从包袱里拿出了那块布,又用手指甲把白布上的药沫刮掉,出了屋把白布递
给了王孙氏。
  王孙氏不接才好,一接过白布就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唉呀妈呀!」然后神
色紧张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香姐,「你真没事?」香姐看了看白布,又低头心虚道,
「没事。」王孙氏把嘴里的话咽下去,随后说,「你把女婿叫来。」
              8、咱家谁做主
  从孙家回胡家的路上,大胡子脸色一直怪怪的,倒叫香姐心里忐忑不已,娘
亲把他叫到屋子里不知道说的什么,出来就是这个脸色,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骗了
娘亲被他识破了?
  这样一想心里越发不安,回到家里她就忍不住叫了大胡子,「我娘跟你说了
啥?」
  大胡子脸色可疑的一红,随即正色道,「没什么,一些嘱咐而已。」说完就
自顾自的收拾锅灶,点著了炉灶。
  闲来无事,香姐给他做起了帽子,而大胡子则从外面拿进屋里一大块木头和
一只刨子做起木匠活来。
  「做的是什么?」香姐看他做的起劲,忍不住问道。
  「做个炕柜,放衣裳。」原来大胡子看到香姐家的衣物都放在炕柜里,自己
一个大男人倒没什么,只是香姐里衣在包袱里裹著不是个事,索性就做个炕柜给
她放东西。
  「哦。」香姐点了点,继续缝那皮帽子。外面的天有些暗了,大胡子出了屋,
过一会儿手里拿著一只热乎乎的烤红薯进来,叫著香姐,「先别做了,尝尝这个。」
  香姐一见是烤的软软的红薯就欢呼一声,接过红薯边搓手边剥皮。大胡子见
她一脸馋妞的模样不由得好笑,接过来三两下就剥好了递给她,香姐接过去咬了
一小口,心满意足的说道,「真好吃。」
  然后递给大胡子「你也尝尝吧。」大胡子愣了一下,然后就著她的手也咬了
一口,道,「怪甜的,你自己吃吧。」
  「嗯。」香姐靠在暖呼呼的炕头上吃著红薯,忍不住问道,「你没种地,红
薯怎么来的?」
  「村边的地里偷得。」大胡子说道。
  这一句话让香姐那一口红薯噎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也下不去,大胡子一看忙
递给她一杯水,拍著她喝完了笑道,「看你吓的,这是娘给我的。」
  「娘给的?」香姐咳了两声看著手里的红薯,「家里没种红薯啊。」
  「娘说赵奶奶给送的,想著你自小爱吃烤红薯,让我带回来了。」大胡子说
著坐在一边,拍了拍她的脑袋,「怎么了?」香姐吸了吸鼻子,说道,「也不知
道娘跟二姐吃没吃。」说罢小口小口的吃著,再没刚才那开心的样子。大胡子心
里一阵难受,大手擦了擦她鼻梁上的泪珠,「好了,娘和二姐都吃了,都说一个
女婿半个儿,我是孙家女婿,自然会照顾你家人的。」
  香姐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著大胡子,哽咽著说,「我娘说嫁到夫家就是夫
家的人,不好贴补娘家的。」
  大胡子闻言正色道,「咱家是我做主还是你做主?」
  香姐小声说,「自然是你。」
  大胡子道,「这就对了,照顾你家的事情是我的主意,你自然要听我的。」
香姐一想觉得大胡子说的十分在理,忙点了点头,大胡子又道,「我就拿了两块
过来,娘那里还有红薯,够她跟二姐吃的。你爱吃的话,下次去镇子里赶集我再
买些回来。」香姐吸了吸鼻子,赶忙点了点头。
  大胡子去了一趟青山镇的集市,卖了一块虎皮一块狼皮,回来的时候不仅买
了五斤红薯,还买了一小袋葵花籽、几颗大白菜、一根简单的银钗、一块胰子,
这样还剩了四百钱回来。
  香姐看到东西以后嘴里说他怎么给自己买了这样贵重的钗子,眼睛却开心的
发光,大胡子看在眼里忍不住想,「怪不得大哥常说女子均是口是心非的,可不
是么?」
  大胡子跟香姐说,「东西都买了两份,明日我们一起给家里送去。」香姐连
忙点了点头,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第二日到了孙家以后,王孙氏念叨著「家里的嚼用都够,你们小两口顾好自
己就好了」,随后又一次把香姐拉到背人处,问道,「他那个的时候对你可小心
些了?」
  香姐听得摸不著头脑,只问,「那个是哪个?」
  王孙氏气的一手指头戳上她脑门,啐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妮!」
              9、亲嘴好臊啊
  大胡子就烧了一大锅水,烧得整个外屋都是暖融融的水汽,又拎进屋子一桶
冷水,一个半人高的木桶,倒好了水说,「你先洗吧,洗好叫我。」香姐见他自
顾自的回了屋子,手摸著大桶里热乎乎的水,最后狠了狠心,脱掉外套坐进了澡
盆里。进去以后忍不住舒服的喟叹出声,撩起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大胡子
买的香胰子她之前也只在香草家看到过,一块好几百钱,孙家是万万舍不得买的,
她小心的打在身上,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
  起身以后才感觉凉的紧,她打了个哆嗦套上衣裤进了屋,大胡子连忙起身说
道,「快进被子里。」说罢就脱了上衣,光著上去了外屋。香姐羞得连忙捂住了
眼,但还是忍不住从指缝里看到,大胡子赤裸的上身健壮有力,肩膀又宽又厚,
哪里像吃人的妖怪?想到这里不由的臊的脸蛋通红,连忙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大胡子回来的时候,香姐已经迷迷糊糊的要睡著了,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也
没当回事。却听见大胡子道,「香姐,来,喝点东西。」香姐睁开眼,见大胡子
递过来一个小杯子,她接过来一闻,「是酒?」
  「嗯,洞房那天不是没喝么?」大胡子也拿起一个杯子,倾身绕过了她的手,
说道,「交杯酒」。
  这下香姐的觉全醒了,喝交杯酒是一件十分正经的事情,可她今日洗过澡以
后为了图舒服直接穿了肚兜睡,此刻却是不好意思起身,大胡子一仰脖已经喝完
了自己的酒,看她伸著一只白皙的手臂也不起身,嘴角忍不住挑了挑嘴角道,
「看来香姐不想喝这交杯酒。」
  香姐脸都急红了,却不知该如何说,却听得大胡子又说,「既然香姐不喝,
那就由我来喂一喂。」说罢就扶著她的手仰头喝进那杯酒,连带被子将香姐抱起
来,低头贴上了她的唇。香姐惊了一跳,嘴巴一张,就给他的双唇紧紧吸住了,
一股甘甜带辣的酒液顺著紧贴的双唇缓慢的流进了齿缝间,香姐羞得要命,又挣
扎不开,值得任他把酒一点点喂进了嘴巴里。
  「好喝吗?」大胡子喂完酒以后并未离开她,只用额头抵著她的额头,嘴巴
里淡淡的酒气喷在她的脸上,叫她无端的一阵燥热。
  「你,你快起来罢。」香姐手抵在他胸口上往上推,却无法撼动他分毫,大
胡子眼睛盯著她被吸得红红的嘴唇,那上面亮晶晶的酒液显得她格外可口,伸出
舌头就是一舔。香姐整个人都愣住了,觉得全身都没力气似的,大冷天的凭白升
起一股燥热,她暗暗想著,恐怕是刚才喝了那酒的缘故。
  大胡子捏著她小小的下巴,道,「你不是想知道」那个「是什么吗?」
  香姐点点头,又立刻摇头,讪笑道,「不知道怎的,如今又不是很想知道了。」
  大胡子伸手摸了摸她脸颊,指尖的感觉细腻让他呼吸有些急,沈声问道,
「别的呢?」
  「别的还有啥?」香姐忍不住探出脑袋问道。
  「别的,还有……」大胡子看著她小小的脑袋,因为相处时间长,眼中早已
没有了当初的防备,想到她毕竟还小,不由得暗暗的压住了自己的情绪,只钻进
了被子里,说,「夫妻自是睡一个被窝的,我们喝了交杯酒就是夫妻了。」
  香姐见大胡子裸著上身钻进了被窝,不由得脸颊发烫,往后靠了靠,大胡子
却不管她,只把枕头拉过来些,说道,「睡吧。」
  香姐烫的脸都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大胡子身上的热气,一点都
不冷了。大胡子没一会儿就发出轻轻的鼾声,看样子睡得十分香甜,香姐窝在他
旁边连气都不敢大喘,生怕把他吵醒。
  大胡子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很干净很暖和,让人心踏实下来的感觉。
不像她从小见到的那些人,一年到头拴在地里,身上有土腥味臭汗味。香姐想可
能是打猎捞鱼都不用天天耗在地里的原因。
  香姐闻著大胡子身上的味儿,心慢慢的沈下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想。
  大早上迷迷糊糊的听到了鸡叫,香姐却怎么也不想起床,昨天晚上睡得又暖
和又香甜,她很久没有这么安心的睡过了。身上有什么动了一下,腿好像也被什
么压著了,她皱著眉头动了动,忽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10、一起捉鱼
  「嗯……」大胡子的闷哼声让她一下子醒了过来,这一睁眼吓了一跳,大胡
子正睁眼看著自己呢。再往身上一摸,自己竟然只穿著松松散散的肚兜和亵裤,
窝在大胡子的怀里。她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连忙往后一缩,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我昨晚上……」
  「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饭。」大胡子伸手帮她拉拉被子,随后面色平静的
起身穿衣,实际上他胯下的东西已经肿胀不堪,刚刚被香姐碰过,大手还搂著光
滑的后背,眼里是她慌忙间露出的红肚兜和两团晃晃悠悠的小兔子,他可是憋到
要内伤才憋成这样的平静的脸色。
  饭要一口一口吃,他明白这个道理。
  香姐窝了半响,听见鸡叫三遍了才磨磨蹭蹭的起了床,来到外屋的时候饭菜
已经快做好了,大胡子从井里大了水用炉灶烧热端进了屋,对香姐说,「你先洗
个脸,一会儿咱吃饭。」
  「哎。」香姐忙上前接过水盆,放在凳子上洗了脸。吃饭的时候也不好意思,
端著碗怯生生的,似乎又回到了刚来的状态。大胡子说道,「我今天要去河塘里
捉鱼,你跟著去不?」
  香姐一听来了精神,她自小就知道河塘上冻以后就没法下水捉鱼,大胡子每
次去都能弄半袋子硬邦邦的大肥鱼上来,身上还一点都不湿,她早就想知道怎么
捉的了。
  大胡子看她眼睛又变得亮晶晶,嘴角扯了扯,又说,「你的手已经好了,今
天要帮忙干活,多吃一些。」香姐忙答应了,乖乖的吃起饭来。
  吃过饭以后,大胡子拿上了装鱼的大麻袋,嘱咐香姐穿的严严实实就带著她
出去了。大胡子今天还带了香姐做得皮帽子,虽然暖和了不少,但是帽子两边翘
起来,配上他这一脸乱蓬蓬的大胡子十分好笑,香姐憋著笑跟他一路走,把大胡
子笑的直发毛。
  河塘就大胡子住的坡地和村子中间,大概有两亩见方,南宽北窄,像个大鹅
蛋,名字就叫鹅蛋湖。大胡子到了湖边扔下袋子,先走到湖边的小树林里,没一
会儿扛著一根一尺来粗的大木头出来了。大胡子力气大,抗的轻轻松松,倒把香
姐吓得不行,一路上盯著,生怕木头掉下来砸了大胡子的脚。
  大胡子到了池塘边左右瞧了瞧,就把木头横在池塘较窄的边上,木头两边刚
好跨过窄窄的池塘搭在一东一西两岸边的大石头的凹槽里面,紧挨著冰面又没有
碰到冰的地方,估计石头和木头都是他一直用的,大小一分不差。
  放好木头以后大胡子搬起一块二十几斤重的石头,转身对香姐说道,「往后
靠一点,别踩在冰面上。」香姐连忙往后退了退,搓著手哈著气看著大胡子。
  只见大胡子对准木头前面一点的地方猛地一砸,冰面咚的一声被砸开一个两
尺见方的大洞,洞里的水漫出来,没一会儿就冻成了冰。大胡子拿过一根手臂粗
的木头捅开结了一小层薄冰的冰面,一脚迈上了木头,手拿著棒子盯著水面。
  香姐忙绕道一边看著,那水面开始还没什么动静,不一会儿就见到一个鱼摇
著尾巴浮出水面,嘴巴一张一张的,大胡子二话不说,木棒轻轻一挑,那鱼竟然
就被挑了出来,把香姐看得目瞪口呆。鱼落在冰面上以后翘著尾巴往上跳,可是
没两下就被冻僵了,大胡子一棍子把它扒拉到香姐脚下,香姐开开心心的把它装
到了麻袋里。
  大胡子的动作又快有准,看得香姐两眼发直。大胡子看她的样子不禁发笑,
问道,「想试试吗?」香姐忙点了头。大胡子伸手拉著她跨上木头,因为她站不
住,大胡子空出一只手臂搂著她,香姐脸红了下,但是想要抓鱼的心占了上风,
她还是抓住大胡子递过来的木头棍子。大胡子搂紧她说,「一会儿鱼出来的时候
会张嘴呼气,你用木棍挑它的腮,一下就拨拉上来了。」香姐点了点头,等了一
会儿又一只大肥鱼浮出来,香姐慌忙伸出棍子一挑,谁知道她速度太慢,大鱼被
惊到一会儿摇著尾巴逃走了。香姐一阵泄气。
  大胡子嘴角扯了扯,握在她持棒子的手上,说道,「我先带你挑下。」香姐
连忙点头。
  等到鱼又一次上来的时候,大胡子握著她的手猛地一戳一跳,那条一尺来长
的鱼就落在了冰面上,香姐高兴的叫起来。大胡子这功夫又岂是香姐一天能学会
的?只是她捉鱼捉的十分开心,大胡子就搂著她握著她的手,捉了一中午的鱼才
算罢休。
  带著鱼回到家里的时候,香姐别提多开心了,一路上兴高彩烈的说著要怎么
吃鱼,要给王孙氏和孙二姐送鱼,大胡子背著半麻袋鱼走在她身边,时不时的还
补充上两句。
  谁能想到香姐跟人人害怕的「吃人妖怪」在一起还这么开心?要是被杏林村
的人看到还不活活吓死。
             11、小夫妻送衣服
  鱼虽然好打,可是家里吃的并不多,除了给孙家送去的那些,大胡子把剩下
的背到了镇上卖,回来的时候背著几颗粗壮的大白菜和一只老母鸡回了家,说是
给香姐补补身子的。
  香姐看这只老母鸡还活蹦乱跳的,哪里舍得吃?她跟大胡子说要把鸡养在院
子里,让它来年生蛋孵小鸡。大胡子听她这样说也就随著她,第二天就搬来一堆
石头垒了一个鸡窝,香姐生怕它冻死,从后山拔了一大堆草垫成软软的鸡窝,每
天又从口粮里省出一些黍米喂它。
  香姐很喜欢捉鱼,两个人隔几天就去一次,捉来的鱼都是一份冻起来,一份
送到孙家,剩下的全部被大胡子带著去镇里卖,再买回些吃的和用的。青山镇冬
天的鱼本来就少,大胡子捉的鱼又大又肥,价钱卖的还算不错,大胡子回来就把
剩下的钱一股脑交给香姐,香姐省吃俭用惯了,把这些钱都数了存起来,已经攒
够了一贯钱(一千文),想著明年就可以买些麦种,在山坡后开荒种点地了。
  等到腊月底的时候,天冷的不行,大胡子也不再去抓鱼了,想吃的时候只要
把外面冻得硬邦邦的鱼拿进来。平常就拿著木头在外屋做木匠活,先是给香姐打
了个小巧漂亮的盒子装她的宝贝铜钱,又打了一张桌子四把凳子替换了原来的破
桌椅。大胡子原来空有一身本事却没什么心思侍弄房子,香姐来了以后每天都收
拾打理,这个小屋子也渐渐的像个家了。
  大胡子做家具的时候,香姐就盘在暖呼呼的炕头上用兽皮的边角料和大胡子
买来的布料做衣服。孙家很穷,二姐从小到大都穿香姐穿剩下的衣服,王孙氏更
是十几年没穿过新衣了,大胡子知道以后就卖了一块上好的貉子皮,买回来三块
结实的棉布,让香姐做三个人的衣裳。香姐给二姐做了一件藕合色的棉衣,给王
孙氏做了一身褐色的,最后给自己做了一件墨绿色的,等到年根下把衣服送到孙
家的时候,二姐高兴的不得了,王孙氏虽嘴里骂著香姐不会过,眼圈却红红的,
说自己不知道积了几辈子德才有这么好的女婿。
  腊月二十七到二十九就是镇上最热闹的三天年集,大胡子跟香姐从孙家出来
的时候,看到村头钱家的人赶著一辆牛车往镇上去。
  赶车的正是跟孙家退婚的钱栋梁他爹钱老场,钱家人远远的看见香姐跟在人
高马大的大胡子身边都暗暗的说起来,钱老场的大儿媳妇李钱氏呸了一声,撇著
嘴跟婆婆说,「真是鱼找鱼虾找虾。」钱老场转头骂了她一句「废话恁得多!」
就连忙扬鞭子赶牛走,生怕跟这两口子碰上。大胡子不吃香姐,保不准吃别人呢。
  村子里的人看到两个人得也赶紧回屋去,几乎家家关门闭户,只有胆大的才
敢留个小缝看。大胡子早就习以为常,倒是看著香姐也走的坦然,忍不住说,
「我连累你了。」香姐听他这样一说还有些吃惊,看他还挺认真的样子,忙拉住
他的手说,「怕什么,我知道你是好人,不吃人的。他们都误会你了。」
  其实自从喝交杯酒那天晚上,大胡子跟香姐就一个被窝睡了,香姐开始还不
好意思,但是听大胡子说夫妻都是这样睡的,渐渐也就习惯了。况且大胡子身上
比什么都暖和,又不臭,搂著睡也很舒服。虽然小日子平平静静,两个人的关系
却一日比一日亲近。不过那都是在家里,在外面还是头一次拉自己的手。
  想到这里大胡子忍不住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不吃人?」
  「要吃早就吃了,还等到现在?」
  「哈哈,你这丫头。」大胡子反手抓住香姐的小手,拉著她回家了。从窗缝
门口上偷摸往外瞧的大姑娘小媳妇看著全都臊红了脸,嘴里说「怎么这样不害臊」
心里面却暗暗的羡慕,从没听说哪家的相公媳妇能在街上拉著手走的,大胡子对
香姐也挺好的,既没有吃她也没有像村子里的男人一般打骂媳妇,还给孙家送鱼
送肉,近来日头好的时候,王孙氏常端著碗在门口吃东西,吃的嘴角泛油光,把
街坊邻里羡慕的不行。山里人能有点米粮吃饱饭就不错了,不到年节又几家吃的
起肉的?别人问起来,王孙氏只说是亲戚送的,饿不死就好。谁不知道那亲戚就
是大胡子。
  村里的人都在暗暗的琢磨,这大胡子到底吃不吃人?怎地香姐跟著他倒是越
长越水灵、连孙家日子也越过越舒坦了?
             12、赶年集(上)
  回到家第二天早上鸡没叫,大胡子就把香姐叫醒,说道,「收拾一下,咱们
去镇上赶集。」
  「啊呀,真要去赶集吗?」香姐惊讶的问,她记事起就没赶过年集,大胡子
这样一说她先是开心,又一阵发愁,「赶集还要花钱,咱们的钱还要买种子种田。」
  大胡子说道,「不碍的,我把那块火狐皮卖了。」
  香姐说,「那块皮毛可好看了,就要卖了吗?」大胡子见她愁得小脸都皱巴
了,忍不住发笑,「来年暖和点我还去山上打猎,貉子狐狸遍地都是,怕什么。」
  「后山有狼,太吓人了,你还是少去吧。」香姐连忙说道。
  「还是媳妇心疼我。」大胡子说完就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低头亲她软软的嘴。
香姐给下巴还被他的胡子扎得痒痒,身上也不知怎的麻酥酥的,忍不住推开他,
红著脸啐道,「胡子扎死人了。」
  大胡子哈哈的笑起来,拉著她起了床。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小两口收拾好就出了门。今年是个好天气,外面虽然有
些冷好在没有风,天边如同在蓝布上镶了一道金黄的边,很是漂亮。
  香姐挎著一只用柳条编的小筐子,装了那块上好的狐狸皮,跟著大胡子走了
一个多时辰终於翻过村子东南的那座大山,到了镇上。
  这个时候集市才刚刚开始,街边上已经有行商摆好了东西开始叫卖。香姐新
奇的看著路边的东西,以往来到镇上都是卖粮食,孙家穷的叮当响,哪有钱买这
些东西?王孙氏从不许她们姐妹在街边乱看,看到想要的买不起,远比看不到要
难受的多。
  大胡子带著香姐走到一家馄饨摊前,香姐闻见喷香的馄饨味口水都流下来了。
可一听说一碗二十文连忙拉著大胡子走,大胡子按住她要了两碗,又要了四个炊
饼,说道,「这里的馄饨远近有名,尝一尝再去赶集。」
  香姐见大胡子给了钱,知道拗不过他,只心疼那六十文铜钱,「够买几斤种
子呢。」
  大胡子把脸一拉,道,「买了馄饨也有买种子的钱,不相干的。」香姐立刻
蔫吧了,卖馄饨的老大爷很是会说话,忙夸赞道,「娶到这样过日子的媳妇真是
有福气。」
  大胡子也不客气,也说,「内人确是会过日子。」香姐听到大胡子当著外人
的面这样夸奖自己一下又红了脸,心里甜滋滋的,也稍稍忘了花钱的肉痛,一口
一口吃起馄饨来。
  两个人吃过早饭走一会儿就到了收毛皮的店王记皮货店。店主王掌柜早就跟
大胡子熟识了,见他拉著香姐进了店忙抱拳问道,「胡兄弟来了,这是弟妹吗?」
  大胡子只笑著点了点头,就把狐狸皮拿出来放在柜台上,王掌柜一下子就直
了眼,随后又恢复了一脸乐呵呵的样子,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块好皮毛买下
来。
  他想了一下说道,「这火狐皮应该是冬天打的吧,皮毛长绒厚,成色很好,
是一等皮。可是个头略微的小了点,裁起来不够一件皮衣,四贯钱成交,狐兄弟
你看怎么样?」
  「可以裁一件的,」一边默默无闻的香姐忽然说话了,见大胡子并未嫌她多
话,她忙走上前来,拉起火狐皮对王掌柜说,「我刚刚看到成衣店里的衣裳,都
是皮和布一起用,你看这一块做前襟,这一块做毛领子,还有这边可以做袖子…
…」香姐边说边比划,在她心眼里就是王掌柜不知道要怎么用狐狸皮裁衣服,所
以自己告诉他怎么做,却把王掌柜说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大胡子看得暗自好笑,
这王掌柜向来喜欢占点便宜,平常不愿跟他计较也就随著去了,可这次的火狐皮
拿到外面不下一百两银子,在这里只卖四贯钱著实少了。
  他作势把狐狸皮拿回来,说道,「家里还指著这火狐皮过年,你这价钱太低
了,这样吧,我再去别处看看。」
  王掌柜连忙说道,「胡兄弟,先别忙……」
  「哎,别拿走,我买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王掌柜往
门口一看,立马换了一张更加真诚的笑脸,走出柜台说道,「呦,这不是莺大姑
奶奶吗?」
  香姐也转过了头,看见一个身穿上好棉衣、头上梳著两个髻的小姑娘走了进
来。这小姑娘目光灵动,长相清秀,嘴角一翘便脆生生的说,「谁是你姑奶奶?
我家小姐正想要这样一块好皮毛,多少钱,我买下了。」
             13、赶年集(下)
  王掌柜转头看了看大胡子,大胡子连头都没回,垂著头不知道想什么,他眼
珠一转,就说道,「莺姑娘,这块可是上好的火狐皮,全青山镇再也没这么好的,
正配得上林大小姐,这样吧,我也不多要,就二十两白银。」说完了还做出一副
很肉痛的样子。
  「二十两?」莺姑娘上前拿起皮毛摸了摸,皮毛光滑、触手又软又厚实,果
真是上好的货色。心里只当是占了便宜,便说,「那就这么订了。」说著就拿出
了银子给王掌柜。本来还想跟那买皮毛的大胡子说一句话,谁像他一直窝著身子
不敢抬头,心里只当他是山野村夫见不惯世面,拿著这块上好的皮毛就走了。
  王掌柜乐呵呵的送走了莺歌,心里的石头可算落了地,他转头就对大胡子说,
「胡兄弟,今年算是你运气好,碰见了林家小姐的丫鬟,这家人刚从汴梁搬来不
久,很是有钱,这不,我也没想到能卖这么许多银两。」说罢就道,「这样吧,
给你十五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十八两。」大胡子说道。
  「十六两,不能再少了,小店做生意也不容易啊。」王掌柜笑的嘴角都僵了,
心里气的要死,要不是卖家赶上买家,他能多赚十几两银子,可现在价钱都让大
胡子听见了,东西也卖出去了,人家就是要十九两都不算少。
  「十七两,不能少了。」大胡子面不改色的说。
  「好,成交。」王掌柜心一横,就从那一堆碎银子里称出了三两,其他的悉
数交给大胡子。大胡子也不再寒暄,只说要买些年货,抱拳跟王掌柜告了辞,放
拉著香姐出了店。
  从那莺歌进门到离开,再到大胡子砍了价拿了钱带她离开店,香姐一直没有
说话。大胡子还以为她嫌跟王掌柜要的钱太少,说道,「我不太会讲价。」
  香姐回过神来,却说道,「刚刚那火狐皮怎的卖了那么多钱,咱家有十七两
银子了?」大胡子看著她抬起头眼巴巴的望著自己才恍然大悟,拍拍她的脑袋,
笑道,「可不是的。」
  不怪香姐这么激动,虽说二十两银子等於二十贯钱,可银子比铜板值钱多了,
只有富裕人家才会把铜板换成碎银子。拿孙家来说,从香姐记事起这样的碎银子
基本上没出现过,一块狐皮就卖了十七两,真是想也想不到的大好事。
  想到这里香姐开心的不得了,刚刚吃馄饨的心痛也忘了,一双眼笑的都成了
月牙,大胡子也被她给逗笑了,忍不住拉了她的手说,「不早了,咱们去买年货。」
  这时的人已经很多了,大胡子带著香姐慢悠悠的逛起集市来。两边是热热闹
闹的人群,香姐左看右看,开心的不得了。路边有各种各样的小吃,什么香酥饼、
豌豆黄、冰糖葫芦、炸!子等各样小吃;还有风车、拨浪鼓、鸡毛毽子等各样玩
意;更多的就是过年的年货,鸡鸭鱼肉、瓜子花生还有窗花、爆竹、福字……看
得人眼花缭乱,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路过一个写对联的摊子,香姐忍不住
上去看了两眼,写对联的是镇子上的教书先生,他对著香姐一笑,问道,「可要
对联?五十文一副。」香姐想了想还是拉著大胡子走了,边走边说,「五十文也
太贵了,够吃两碗馄饨两个炊饼的。」现在香姐看到什么都要换成馄饨和炊饼,
听得大胡子直乐。
  逛得起年集的多是殷实人家,人人怀里都抱著一些年货,大胡子丝毫不吝啬,
拉著香姐买了四斤熟牛肉、二斤猪肉、四斤瓜子、两种共四包酥皮点心、一斤红
果、两包麦芽糖、两大张剪窗花的红纸,又给她买了一串冰糖葫芦拿著吃,虽然
家里有了银子,香姐还是想著要省下钱来作家用,大胡子却假装板起脸说家里是
他做主,到了后来香姐只能由著他买了。过布摊的时候香姐扯了四尺青布一尺白
布,说是要给大胡子做一身过年的衣裳、一双新鞋,大胡子也乐呵呵的答应了。
  两个人逛到下午,统共花了三两零五十一文钱,小筐子里已经慢慢一筐东西。
本来大胡子想带著她去镇中的小摊吃点小东西,香姐说什么也不肯,大胡子只得
随了她,接过来香姐手里的小筐子自己挎著,带著她回了家。
              14、烤红薯
  「香姐歇一歇,红薯烤好了。」大胡子放下木匠活从外屋进来,看著香姐还
在缝著衣服,忙按下她的手说,「你都缝了两天了,眼睛都熬红了,这哪受得住?」
  「没什么的,还有几针就好了。」香姐抬头一笑,就要继续缝衣服,大胡子
连忙拉住她的手,说,「又不是过年非要穿新衣裳,别忙了,一会儿收拾一下,
咱给妈她们送年货去。」
  「不行,全家人都做了新衣裳,哪能没有你的?」香姐牛劲上来了,抢过衣
服继续做针线。大胡子无奈,转身出了屋,过一会儿拿著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进
来,剥下外面的皮,捏了一小块红薯肉吹了吹,说,「张嘴。」香姐一看红薯送
到嘴边了,也不客气,张开嘴就吃了进去,红薯是做好早饭以后放进炉膛里的,
现在软绵绵甜滋滋的吃著正好。
  大胡子又给她的时候,香姐就摇了摇头,说道,「你也吃。」大胡子就掰一
块吃了,再给香姐,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儿就把红薯吃完了。
  大胡子吃完就去了外屋,等到香姐做完最后一点针线,捶著胳膊走出去的时
候,发现大胡子竟然在写春联。
  「啊呀,你会写字啊?」香姐忙凑上前去说道。
  大胡子笑了笑,说,「学过几个字,胡乱写写。」香姐虽然不认识字,但是
看著他写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好似比那镇上的先生还要厉害许多,不由得越发
佩服起大胡子,「你这字写的真好看。」
  「认识吗?」大胡子落下最后一笔,抬头冲她一笑。香姐愣了一下,大胡子
问「怎么了?」香姐忙说,「没事,就是觉得你刚才笑得真俊。」
  一句话说的大胡子也哈哈的笑起来,一脸胡子都跟著乱抖,哪里还有刚才俊
俏的样子。
  大胡子写了两幅春联,一副贴在家门口的门框上,一副卷好了要带给孙家,
香姐帮著大胡子穿上了新衣裳,自己也换上了那件墨绿的小袄,套上了灰狐狸皮
的坎肩,下面又搭了唯一的一件浅绿裙子。这裙子还是因为要嫁到钱家,王孙氏
花狠心让她扯布做的,没想到现在嫁了大胡子才穿上,香姐想起这事来,心里的
滋味怪怪的,一时又想起钱栋梁夏日里去帮忙收麦子,一时又觉得庆幸,大胡子
对自己很好。
  今天是大年三十,香姐特地用大胡子买的银簪给自己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再
穿上这一身衣服,整个人看上去水灵又漂亮。大胡子见到她眼睛都亮了,忍不住
道,「没想到我媳妇这么好看。」香姐一听脸又红了,忙拿起小竹篮往前走了几
步,回头说,「这么晚了,还不快过去。」
  大胡子哈哈一笑,接过篮子拉著她下了山坡。两个人将集市上买的年货分成
了两份,连同香姐新剪的窗花,一起给孙家送去。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休息,乡里乡亲的都换上最好的衣裳走街串户,香姐和
大胡子到孙家的时候,屋里正好坐著同族的几位婶子,还有隔壁的赵奶奶和她的
小孙子虎子。
  见到大胡子那一刻,满屋子的人倒抽冷气,虎子第一个哭起来。能不哭吗,
多少年来村里人吓唬小孩子都用大胡子,这可是头一次离么近,还以为他是要吃
自个儿呢。赵奶奶忙哄著他,屋子里的几个婶子面色僵硬,话都不会说了。
  香姐忙打开那包芝麻糖,拿出两块递给虎子,说道,「虎子别哭了,这是给
你的糖。」虎子看见香姐手里拿两块糖顿时不哭了,他吸了吸鼻涕看看大胡子,
大胡子既没看他也没吃打算吃他,只是熟门熟路的把篮子里各式各样的好东西放
在孙家的桌子上,二姐忙走到一旁盯著看。
  孙二姐早就不怕大胡子了,这个姐夫会给娘看病又给他们吃的用的,还对香
姐那么好,王孙氏原先还有些忌讳,现在总念叨说这大胡子不像是女婿,倒像是
个亲儿子似的那么孝顺。
  屋子里的人看著大胡子穿的干干净净,一样样的拿出自家都舍不得买的东西,
跟二姐说话的时候嗓门也不大,还挺和气。再看笑盈盈的哄著小虎子的香姐,早
就不像嫁人时候,穿的很是出挑,还带著银簪子,人也白胖了许多,在那衣裳的
陪衬下跟嫩嫩的水葱似的。
            15、七嘴八舌论胡子
  王孙氏见大家都看著香姐,不失时机的说道,「要说我这女儿女婿真是孝顺,
我跟二姐的新衣裳都是他们买了布缝制的。」说完还扯了扯自己的新棉衣,大家
眼里立时浮现的羡慕的神色。香姐听她一说,忙道,「娘,看您说的,我们孝顺
您不是应该的吗?」
  一个远房婶子李孙氏忍不住道,「看香姐嫁了人也白净了许多,我看老嫂子
不久就抱上外孙了。」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香姐倒是闹了个大红脸。
  听著这一屋子大婶大娘的越说越欢快,大胡子耳朵里嗡嗡直响,赶紧跑到了
外屋去帮二姐炖鱼,香姐把买来的瓜子端来给大家吃,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只
把王孙氏心疼的不行,一面僵著脸笑,说,「这可是镇子上买的,滋味跟自家做
的不一样。」大家纷纷说是。
  赵奶奶拉著香姐坐在身边,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笑著说,「香姐越长越水
灵了,跟把嫩葱似的。」
  李孙氏吐了嘴里的瓜子壳,小声问道,「这大胡子,不,胡女婿对你怎么样?」
  香姐被问的不好意思了,只说,「好得很。」
  「呦,大胡子看著莽撞,倒把咱们香姐养的这么好……」孙六媳妇压著嗓子
说了这么一句话,满屋子人都笑起来,笑的香姐莫名其妙的,王孙氏立马把二姐
赶出了屋,让她带著小虎子去院子里玩。
  一屋子都是妇人家,大家就更加不忌讳了,拐弯抹角的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把香姐问的摸不著头脑,王孙氏倒笑的合不拢嘴,啐道,「这么香的瓜子都堵不
住你们的嘴。」
  屋子里的人嘻嘻哈哈的笑起来,却不见屋外忙活的大胡子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在家也做饭吗?」对门的赵二嫂又问道。
  「有的时候也做,他做的鱼比我做的好吃。」
  「我看大夥别走了,一会儿在我家尝尝女婿做的鱼。」王孙氏见众人一脸羡
慕,脸上也觉得光彩,破天荒的大方说道。正说著话,葱花炝锅的香味已经传过
来了,村里大多靠天吃饭,冬天能吃到鱼的人不多,小虎子忍不住探出头去,回
来说,「我想吃鱼。」
  赵奶奶伸手给了他后背一巴掌,说道,「前两天你大娘刚送了一碗,都让你
吃了,这馋孩子。」
  香姐忙拉著小虎子站在自己身边,说道,「奶奶,小虎子想吃就让他在这吃
吧,大过年的,凑在一起吃多热闹。」
  赵奶奶家有三儿两女,女儿一个嫁到镇里,一个嫁到山外的村子里去了,一
年也回不来一次。三个儿子,一个征了兵丁,一个前两年过世了,只有二儿子成
了婚,一家过得紧巴巴的,更别提吃鱼吃肉了。
  王孙氏一个人拉扯两个女儿这些年,日子过得很是困苦,也就渐渐养成了一
副小气的个性,她是盘算著大三十没人会在别人家吃饭才客气一下的,果然,没
过多久这些人就说说笑笑的走了,孙老六家的媳妇临走还要了几块糖,说给家里
孩子尝尝。把王孙氏心疼的要死。
  鱼炖好了以后,大胡子把春联贴在了大门两边,香姐和二姐又麻利的包了一
屉猪肉白菜陷的饺子,王孙氏看时间不早了,赶著他们夫妻俩回家去过年。
  大胡子到孙家的消息通过屋子里那些大嫂大娘迅速的传遍了村子,两个人回
家的路上不断的遇到探究的目光,看得香姐十分不自在,可还是客客气气的打招
呼。这一天大胡子和香姐成了街坊邻居最大的谈资,关於大户子吃人骂人种种传
说都被刨根问底的挖了出来。
  回到家的大胡子和香姐却没工夫说道,因为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腊月二十四的时候房子已经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香姐又精心收拾了一番,
随后又熬了一点浆糊,和大胡子一起把春联贴好。
  香姐切了大白菜和猪肉、豆腐、粉条炖了一锅热乎乎的粉条,大胡子劈了很
多柴,把炉火烧的旺旺的,香姐想要做鱼,他却说,「不忙,晚上我给你烤鱼吃。」
於是两个人又忙活著包了猪肉白菜馅的饺子,说是两个人一起,其实大胡子完全
不会,跟香姐学著包了几个全都弄得歪歪扭扭,香姐可算看到大胡子不会的东西
了,笑的合不拢嘴。
              16、桃之夭夭
  晚上大胡子在院子里挖了个不小的坑,放进去一堆柴禾,又削了两个丫型的
树杈做了木头架子,把一条收拾好的大鲤鱼用木棍串号架在架子上,撒上了盐巴
和大蒜碎和辣椒末转著烤,不一会喷香的烤鱼味就传到了屋子里。
  香姐正煮著饺子,也忍不住跑出去看。大胡子连忙叫她过来尝尝,香姐赶著
把饺子捞出来才出了屋,坐在暖融融的火边上吃著大胡子递过来的烤鱼。
  「真好吃!」香姐吃了一口忍不住惊奇道,「你怎么这么会做饭啊?」
  「嗨,原先走南闯北,经常自己做饭吃。」
  「走过很多地方吗?」香姐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还没问过自己相公之前的生活,
这样的媳妇做的好像有点不贤惠。
  「嗯,很多。」大胡子说著忍不住笑了,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去了哪里?山那边吗?」香姐小口吃著烤鱼问。
  「对啊,比山那边还远。」
  「有多远,比镇上还远吗?」
  「是啊。」
  「我听说赵奶奶家的三叔给朝廷征了兵丁,比那征兵丁的地方还远吗?」
  「是啊,还要远。大江南北都去过。」大胡子说道。
  「外面的地方是什么样的?」香姐给大胡子说的吊起了胃口,忍不住问道。
  大胡子想了想,道,「外面很大,出了三万大山往南走上一个月,再坐上半
个月的船就到了江南,江南四季如春,有很多江河湖泊,很多地方一年到头阴雨
不断;往北走三个月,过了汴京就是辽国,那里的人都以牧羊牧马为生,才入秋
就下起鹅毛样的大雪,半年不化;往西走上四五个月,过了西夏就能到回鹘,那
里的人都高鼻深目,碧眼金发,说的话跟大宋全然不同;往东走是一望无际的海
子,海边的人都靠打渔为生,那海都是蓝的,比天还蓝。」
  看著香姐听得眼睛直眨巴,眼睛刚开始还是一派神往,可是渐渐的就有些失
落,「我小的时候爹就去了外面,这么多年一直没回杏林村,娘说他八成是给外
面的女人勾了魂,若是像你说的这样好,说不准,说不准他就不回来了……」
  大胡子顿了顿,拍拍香姐的脑袋,说道,「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苦衷……我也不知道。」香姐叹了口气,大胡子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消沈,
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住在了杏林村吗?」
  香姐忍不住问道,「是啊,问什么?」
  大胡子伸手揽过她,说道,「因为走了这么多地方,最喜欢这里。」
  「这里比外面还要好?」香姐抬头看了看山下的村庄,今天是大年夜,家家
户户都点一夜的灯,现在看上去星星点点的光,煞是好看。
  「是啊,很好。」
  「那你不会走吧?以后都不走?」香姐直起身子看著大胡子,大胡子哈哈一
笑,说道,「不走。我喜欢这里,而且这里有香姐,就更不会走了。」
  「嗯。」香姐重重的点了点头,露出了笑脸。
  大胡子看时间不早了,鱼也烤好了,就拉著香姐回了屋。新桌子上摆了两碗
饺子,一盘熟牛肉、一盘烤鱼、一盘猪肉炖粉条,还有一盘点心,大胡子还给自
己和香姐各倒了一小杯酒。
  两个边说话边吃东西,灯光下小小的屋子里也显得其乐融融。
  饭后香姐收拾好东西铺好了床,就盘腿坐在炕头纳起了鞋垫,大胡子收拾了
炉灶就进了屋,进来以后就抢过他手里的活计,说道,「别忙了,又不赶著穿。」
  「有什么忙的,又不费力气。」香姐笑著拿过鞋垫,一针针的绣著。
  大胡子见她低著头认真的绣著东西,间或把针尖在黑压压的头发上磨一磨,
脸颊在油灯的映照下红润润的,犹如三月里漫山遍野的桃花,他忽然说道,「桃
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於归,宜室宜家」。
            17、鸳鸯戏水(上)
  香姐抬起头看著他,说道,「你说什么?」
  大胡子笑道,「说你。」
  「我什么?」香姐又道。
  「不告诉你。」大胡子说罢便躺下,笑盈盈的看著香姐,香姐给他看的不知
怎么的心里揣了兔子一样的乱掉,慌忙移开了眼,啐道,「哪个想知道。」
  大胡子伸手拉了拉香姐的袖子,「香姐──」那调调沈沈的,让人听著心更
跳得慌。香姐的脸颊都红了,咬著嘴唇不抬头,大胡子缓缓起身,揽住在做鞋的
香姐,下巴蹭著她的头顶,又道,「今天三婶子不是问你,我沈不沈?」
  香姐听他这样一说,就知道白日里的话他都听到了,虽然很多她也听得个大
概,可大体上也知道她们说的是那样羞人的事情。大胡子见她手上的活计都做不
住了,就拉著她的手,把鞋垫拿过来放在了一边。香姐这次没再抢回来,只低著
头红著脸。大胡子一把抱起她来,她还忍不住叫了一声。
  「别怕,我一点都不沈。」大胡子把香姐放到炕上,伸手解著她棉布上的盘
扣。香姐闭著眼睛喘著气,一双手攥著大胡子的衣襟。扣子一点点的解开,渐渐
露出了里面的红豔豔的肚兜,那肚兜上是香姐自己秀的鸳鸯戏水,那一对鸳鸯随
著她的呼吸不停的起伏,在灯光下好似活了一样。
  「果真是鸳鸯戏水。」大胡子说著,低下头亲著她白莹莹的脖子,手上的动
作却没慢下来,不一会儿棉袄就给脱掉了。大胡子拉过被子盖上她,又在被子下
面脱了她的裙子,然后大手就探进了她的裤子里,忍不住香姐哆嗦了一下,「冷
吗?」大胡子低声问道。
  香姐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你要给我揣娃娃了吗?」
  「娃娃?」大胡子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香姐红著脸小声说道,「我成亲前赵
奶奶跟我说,夫妻一起睡觉的时候,相公就会把娃娃揣进我肚子里,我就生娃娃
了。」大胡子给她说的嘴角一抽,想了想又说,「差不多。」
  「那……那你小些力气。」说罢便闭上了眼,一副行将就义的模样。
  大胡子看的忍不住一笑,心里又升起一股怜爱之情,他将自己的衣裳都脱了,
钻进了香姐的被窝。
  暖呼呼的被窝钻进那么大一个大块头,香姐忍不住睁开了眼,却瞅见大胡子
那一片赤裸裸的胸脯,脸一下子就烧起来,连忙闭上了眼。
  大胡子低下头吻住了那香香的小嘴,大手隔著她的肚兜抓住了一侧鼓鼓的小
兔子,轻轻揉捏起来。羞人的地方忽然被人握住,香姐忍不住惊讶出声,大胡子
的舌头便顺势钻进她的嘴巴里,跟她带著酒味的小舌头纠缠在一起。香姐只觉得
自己的舌头被一个软绵绵的舌头纠缠著嬉戏,嘴巴里又是麻又是酥,脸上又被大
胡子的胡子茬扎的又麻又痒,忍不住呻吟出来。这一出声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
手抓著身下的褥子忍著不再出声。恰在此时大胡子竟然一把捏住了那乳儿的尖尖,
她不知怎地身子一震,双腿之间一阵湿热。
  「不会是尿床了吧?」香姐臊的脸都红透了,哼哼著推开了大胡子就要起身。
  「怎么了?」大胡子抓住她的手问道。
  香姐没准外衣起也起不来,忍不住抽搭起来,「相公,我尿床了。」
  这样单纯的话听在大胡子的耳朵里,无异於是最猛烈的催情药,他的身子猛
地一紧,轻轻按下她,哑著嗓子说道,「傻丫头,让我看看。」
  「不行,臊也臊死了……」香姐又是捂著裤子又是推著大胡子,却哪挡得住
他这样的力气。几下子就被他摆弄得服服帖帖,待大手隔著裤子触碰到那一处,
突然的刺激和羞涩让香姐猛地夹紧了大腿,喊道,「你、你怎么摸那里,快出去。」
  大胡子一只手抚摸著她惊慌失措的小脸,一边以大手的手指轻轻的按刮起了
那个缝隙,说道,「小香姐夹得这样紧,我怎么出的来?」
  香姐一听连忙松开,大胡子却得寸进尺,将整只手都贴了上去,香姐觉得那
里升起一股古怪的触感,又是盼著他碰又是害怕,最后整个人还是溃败在他的撩
拨下,随著他的动作轻声的呻吟起来。
  轻柔又羞涩的呻吟如同小猫的爪子,搔动著大胡子的心尖尖,让他身体绷得
死死的。他一手托起了香姐的腰,将自己的胯部按到她的小肚子上,一面说著,
「香姐不是想要我放娃娃进去吗?一会儿我就用这里放进去。」
            18、鸳鸯戏水(中)
  香姐感受著大胡子那个东西在自己的肚子上一下下的撞击著,想要知道是什
么放娃娃,忍不住睁开眼睛问道,「娃娃在哪?」大胡子拉著她一只小手覆在自
己的胯部,道,「就在这里面,要不要?」
  香姐的小手来回摸著那根硬硬的粗粗的棒子,最后道,「娃娃怎么这样小?」
大胡子差点从她身上翻下去,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哑声道,「香姐若是觉得这
娃娃小,揉一揉它就大些了。」香姐「啊呀」一声,说道,「真的大了。」
  大胡子的呼吸越发的沈重,手沿著她松松的裤带探进了一点,道,「放娃娃,
是要把这个脱掉的。」
  「那,那多羞人啊……」香姐垂下眼睛不好意思看大胡子,大胡子咽下一口
血,让自己不要太过理会在她小手的揉搓下越发硬的下身,道,「要放进这里面,
不脱就放不进去。」
  「我有点热……」香姐说著忍不住收回手捂住了双眼,只露出一张殷红的小
嘴,说道,「那你赶快一些。」大胡子早已血脉喷张,还是按压著自己的欲望,
小心翼翼的退掉了她的裤子。双腿被微微的敞开,他撩拨开外面一层稀疏的草叶,
手指一滑进入了一道噙著水的小沟里,香姐拉著大胡子的胸口随著他的动作浅浅
的呻吟起来。
  那声音软软糯糯,让人听著心都化成了水一样。大胡子一手拉下了裤子,一
手搂著她的上身,让她贴的紧一些。香姐年纪小,又是第一次,他生怕弄坏了她,
伸出一根手指按住私密处鼓胀的小肉芽揉搓起来。
  「啊……」香姐叫了一声,睁开眼,下身处异样的快乐让她有些害怕。大胡
子说道,「舒服就叫出来。」然后就低下头边舔边吻著她的脖子。香姐给他弄得
全身发麻,又是快活又是害怕。开始的时候咬著嘴唇不想叫,谁知到了后来就忍
不住随著他的动作哼出声音。
  感觉到她已经足够湿润,大胡子伸出食指,试探著进入了她的身体里。未经
人事的小缝又窄又热,滑腻的水迹说明她已经尝到了情事的滋味。手指进入紧致
的甬道里,快乐与刚才又有些不同,香姐感觉自己的身体中有个神秘的地方被他
慢慢的打开,她也模模糊糊的知道,这样他们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夫妻。
  因为一直忍著自己的肿胀缓缓的开导她,大胡子身上已经浮起了一层薄汗,
看著灯光下面香姐脸颊泛红,睫毛随著自己的动作微颤,小嘴也微微张著,发出
一声声的轻哼,他再也忍不住,起身脱下了自己的衣裳,赤裸的身体压在香姐身
上,香姐脸颊猛地一红,原来二嫂问他沈不沈是这样的意思。
  大胡子却顾不得那些话了,他扯下了香姐的肚兜,在她的惊呼声中握住了一
只小兔子揉搓起来。「哎呀,你……」香姐叫著想著拦著他,他却低下头含住了
一大口,一下下的吮吸起来。
  下面猛地一紧,香姐哼了一声,感觉下面又湿了一块。
  大胡子乱蓬蓬的胡子扎的她又麻又痒,可他嘴巴吸著自己、手指又在身体里
来回的动,让她的全身无处不在的痒,又无处不在的快活。香姐觉得好像有什么
东西要到了,她紧紧的攥著大胡子,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过了一会儿她猛地
一颤,觉得整个好像飞了起来。身子一紧一紧的,好像一张小嘴咬住了大胡子的
手指头,他微微动了两下香姐又开始叫起来,大胡子喘息著靠在她身边,等著她
慢慢放松,手指就退了出来。
  「啊……」当那手指离开的时候,香姐竟然有点不舍的感觉。大胡子听见她
叹息般的声音,低头亲了亲她的小嘴,说道,「还想吗?」
  香姐脸一下又红了,忍不住埋在他的怀里,说道,「你坏死了。」
  「我的香姐不好意思了……」大胡子笑著搂著她,这个软软的笨笨的小丫头,
真是让他无论怎样都觉得爱不够。他又一次吻住了她的嘴唇,手探到她的身下去,
按著那一大片私密处揉搓,刚刚经历了一场情欲洗礼,香姐的身体比原来敏感了
些,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哼哼起来。大胡子这时抓住她的双腿拉向两边,将粗大绷
直的下身对准了那处软软的桃花源,说道,「一开始会有些疼,你怕不怕?」
  香姐睁开眼睛看著他,不知怎的,看著他的眼睛就觉得心要化了一样,她搂
著他的脖子,小声道,「不怕。」大胡子亲了她一口,扶著肉棒抵住那湿热的小
口往里按压。
            19、鸳鸯戏水(下)
  「嗯……」粗大的压迫感让香姐身子一紧,她扶著大胡子炽热的肩膀,小肚
子往上一挺,就与他微汗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大胡子伸手搂住她的腰,一
只大手又按住了小肉芽揉搓。
  那肉芽带来的快乐让香姐全身一沈一浮般的快活,整个人又有晕,大胡子就
著这个力道缓缓的一分分的挤入,她太紧了,又紧又热又湿,即便是有过云雨之
欢,他都有些把持不住,只绷紧了身子一分分的探入。
  当接触到那层薄薄的阻力时,大胡子吻住了香姐的嘴巴,随后猛地一冲,香
姐惊呼一声,手指死死的扣住了他的肩膀。进入以后大胡子没有再动,只是一遍
一遍的亲著她的脸,额头,眼睛还有耳朵,香姐因为疼痛流下的眼泪被他吻进了
嘴里。搂著她安抚的哄著她,「乖宝,好香姐,不哭啊……」
  香姐看著他肩膀上被自己掐出的血印,抽抽嗒嗒的点了点头,把大胡子心疼
的要命。他的吻沿著香姐的脖子向下,随后含住了一侧的小兔子吮吸起来,一只
手轻柔的刺激著肉芽,没过一会儿香姐就耐不住的喘息起来,下身也开始收缩。
大胡子这才缓缓的退后,又缓缓向前。
  一开始香姐还皱著眉,渐渐的表情就变了……呻吟声也越来越大,大胡子这
才敢一下下的抽插起来,没几下又把香姐弄得哭起来。不过这次的哭泣与刚才的
有些不同,是一种夹在著忍耐和快活的样子,即便这样大胡子还是怕弄坏了她,
抓住她狠狠撞击了两下,将炽热的种子撒播在她的身体里。毕竟是第一次,他不
敢要的太多。
  大胡子喘息著趴在香姐身上,手拨弄著她被汗弄湿的头发。香姐整个人还处
在高潮过后的疲惫之中,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大胡子低头亲了亲她,起身拿了干
净的布擦拭了她的身子,随后就钻进被窝,搂住了已经快睡著的香姐靠在了自己
的怀里。
  香姐动了动,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大胡子又扯了扯被子把她
裹得严严实实。冬夜的山村早已万籁俱寂,屋子里一点微量的灯光暖暖的亮著。
大胡子闭上眼轻轻的舒了口气,自己这个漂漂荡荡的人,终於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怀里这个鼻头红红的小女人,是他再也扯不开的牵绊。
  香姐被爆竹声吵醒的时候,觉得后腰有点酸疼,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下子回想
起来,她先是一阵害臊,随后就摸起了自己的肚子,嘀咕著这娃娃到底放得怎么
样了。
  听到屋里的声音,大胡子连忙掀门帘走了进来,「醒了啊?」
  香姐一见他忙抬起了头,「相公,娃娃放进来了吗?」
  大胡子见她整个人像个蚕蛹一样裹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乌压压的黑发和小脑
袋,小脸红扑扑的带著一丝慵懒的样子,已经显出与昨日不一样的神色,忍不住
上炕去将她连人带被子搂在怀里,香姐扑腾了两下完全没什么用,行动间赤裸的
身体擦著被子,又想起昨天的事情,忍不住羞红了脸,偏著头也不看他,「放我
下来啦。」
  「香姐不是想知道娃娃放进来了吗,我摸摸看有没有。」大胡子说著搓了搓
手,搓热了才探进被窝里。香姐靠在他怀里,心里如同揣了一只小兔子般扑腾扑
腾跳著,大胡子碰到她的肚子时她忍不住缩了一下,「凉吗?」大胡子问。
  香姐点了点头,乖乖的任他上下抚摸著自己的肚子,只是他这样慢这样轻的
摸著,让她渐渐的有些喘,她连忙按住了他的手,问道,「有没有啊?」
  「这……我也摸不出来。」大胡子笑著说道。
  香姐看他的眼里满是笑意,有些摸不著头脑,自己也摸上去了,大胡子忍不
住将手按在了她的手上,搂著她微微的晃著,说道,「傻丫头,生娃娃哪是那么
快的?你很想要生娃娃吗?」
  香姐给他这么一问,惊讶道,「你同我成亲不就是为了给你生个娃娃的吗?」
  「唔,谁跟你说的?」大胡子问道。
  「村里人都这样啊,娶媳妇就要生娃的。」香姐很认真的说道。
  「嗯,香姐说的对,」大胡子忍著笑道,「但是生娃娃不是一次就可以的,
就好比说,香姐的小肚子是一片地,我呢往地里撒种子,一次只撒一粒,他要是
长成了就是个娃娃,长不成就要接著撒种。」
             20、丈母娘驾到
  「只撒一粒?」香姐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撒种子哪能只撒一
粒,我娘种地的时候,为了省种子少放一些,但是一个土坑里也要放个三四粒种
子的。」这样说了脸就有点发烫,心知这明明是怕自己这一次长不出娃娃给自己
找的借口。
  「哈哈,对,那我们就多放几次,放多了,娃娃就出来了。」大胡子说著亲
上了香姐的脸颊,香姐给他的胡子一扎身子动了动,后腰的酸疼劲又上来了,忍
不住哼了一声。大胡子见她皱著脸忙问怎么了,香姐有些羞愧的道,「我后腰有
点疼。」
  大胡子顿时有点自责,自己是怎么了,她昨晚上才是第一次,今天哪还受得
住折腾,忙说道,「你趴下,我给你揉揉。」
  「那怎么好……」
  「香姐腰酸,我就心疼了,自然要揉揉早点好。」大胡子低下头蹭著她的耳
朵说道。
  香姐给他这样一弄顿时又脸红了,忙啐道,「还不是你弄的……」
  大胡子也不生气,只扶著她趴好,双手使劲搓了搓才探到被子里去,缓缓的
按压起来。香姐还以为他是说著玩的,谁知道竟给他按得十分舒服,只乖乖趴好
了给他接著按下去。外面的爆竹声一声声的传来,香姐迷迷糊糊的问道,「相公,
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你饿了吗?」大胡子问道。
  「哦,午时,」香姐的眼猛地一睁,「午时?啊呀坏了,娘要过来了!」她
慌忙转身,被子一滑,两只小兔子就露了出来,大胡子一眼瞄见上面几块青紫的
痕迹,一下子又有些心疼了,帮香姐拉好被子,道,「娘要过来?」
  「是啊,昨日说午时过来,我还没收拾屋子呢。啊呀,我还没穿衣裳呢。」
香姐拉著被子找起衣服,大胡子说,「在外面呢,刚给你烤热乎了。」说著就下
了床拿衣服,一件件的递过来。
  看到那鸳鸯戏水的肚兜时香姐还忍不住红了脸,穿好衣裳以后大胡子让她去
洗把脸,自己把被褥都折好。被子上那一块微湿的痕迹上,还有两个人欢爱的气
息,大胡子喉头紧了紧,赶忙收拾利索。
  两夫妻匆忙收拾起来,虽然时间紧,好在这几个月相处的久了有了些默契,
不一会儿屋子就收拾的利利索索,香姐拿著笤帚想要扫地,被大胡子抢过来,说,
「你不是腰疼,赶紧去歇一会儿罢。」说罢扫了两下,又说,「香姐,你去把咱
家窗户敞一敞。」
  「这么冷的天,敞窗户做什么?」香姐问道。
  大胡子倒是给她问得一愣,总不能说屋子里都是咱们欢爱的味道,给你娘闻
到了不好吧!想了想说,「许是好长时间没有换风,咱们屋子里快发霉了。」
  香姐吸著鼻子闻了闻也没有问道什么霉味,还是拖鞋上炕推开了窗户。大胡
子扫完地两个人就收拾好了饭菜,屋子里被窗外的风一吹没多会儿就变得冷飕飕
的了,香姐觉得换气也算换完了,赶忙把窗户放了下来,这一放就从窗户看见一
大一小两个人远远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的屋子在杏林村北的坡地上,离村子有点远,村里的人很少往坡上走,
那两个人不是王孙氏和二姐又是谁?
  香姐忙对大胡子说,「咱娘来了。」然后就下了炕,两个人推开门迎了出去,
二姐欢快的叫了一声「姐」就跑了过来。王孙氏走在后面,胳膊上挎著个一个柳
条编的篮子,递给了大胡子,道,「我这丈母娘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这是家
里腌的咸菜。」
  大胡子忙说,「娘,看您说的,我最爱吃这一口了。」
  香姐接过篮子说道,「我也爱吃娘腌的咸菜。」
  王孙氏矜持的笑了笑,见大胡子把香姐手里的篮子接过去,心里暗暗的点了
点头。一进屋看见蹲在灶台下面那只老母鸡,二姐一见就笑起来,王孙氏道,
「这鸡放在屋子里是要宰了吃吗?」
  老母鸡一听赶忙紧紧的缩在筐底,香姐忙道,「娘,这鸡是养在屋里的。」
  大胡子也道,「山坡上风大,我和香姐怕它冻死,就拿到屋里养两天。」王
孙氏哭笑不得,拍了香姐后背一下,道,「你这傻妮。」
              21、回娘家
  二姐倒是很开心,这个老母鸡天天养在屋里喂在屋里已经不怎么怕人,她凑
过去歪头看著那母鸡,母鸡也瞪著眼看她。香姐伸手去扒了老母鸡身子下的鸡毛
给她看,道,「二姐你看,老母鸡下了五个蛋,这就要孵小鸡了,等孵出了小鸡
我就给你两只,养在家里,长大了下蛋给你和娘吃。」
  王孙氏看著两个女儿围著鸡窝说话,额角不由得发痛,干笑著对大胡子说道,
「我家香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实在……」大胡子忙道,「我觉得香姐哪都好。」
香姐听他说道自己,回头看了看,大胡子冲著她一笑,香姐也笑著回了头,继续
跟二姐说老母鸡下单的事情。王孙氏看在眼里也算放了心,看来这个女婿对香姐
真不错,连她这傻乎乎的个性都不嫌弃。
  打门帘进屋以后,王孙氏又怀著审视的目光在屋子里看了一遭,见屋子打扫
的干干净净,墙上都用新泥土糊好了,一道裂缝也没有,也不透风。桌椅、炕柜、
炕桌还有装首饰的小盒子全都是新的,墙上贴著一张硕大的兽皮,显得既暖和又
贵气。她这才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对女儿的新家比较满意。
  王孙氏和二姐算是客人,按著杏林村的规矩饭要摆在里屋炕头上。王孙氏矜
持的坐在了热乎乎的炕头上,边吃菜边教导大胡子和香姐过日子的事情。
  「那老母鸡哪有养在屋子里的,村里人都养在外面,也没有冻死的……」
  「胡女婿你也该种上几亩地,咱乡下人没有地就是没有根基,再怎么说都不
稳……」
  「香姐这丫头肚子还是不见动静,你也别著急,我也是成亲半年多才怀上的,
香姐保不准就随我……」
  「两个人过日子还是要节省,我们四个人做这样一桌饭菜,吃不了怪可惜的
……」
  大胡子从头到尾都老实的听著,王孙氏怎么说他们就怎么答应,别说香姐了,
就连王孙氏心里都觉得惊奇,这大胡子顶个吓人的脸,谁想到性子却这样的好。
她边说边端详著大胡子,越看越觉得,这女婿要是把胡子剃下去,难保不是个俊
俏的小夥子。
  心满意足的王孙氏带著二姐离开以后,香姐和大胡子都舒了一口气,收拾好
屋子天已经有些擦黑了。大胡子烧了一大锅水,让腰酸背痛的香姐舒舒服服的洗
了个澡,等到他也洗完了回屋后,香姐已经迷迷糊糊的要睡觉了。
  大胡子钻进被窝之后想了想,说道,「香姐,娘说的对,我是该好好打算一
下明年了。」
  香姐迷迷糊糊的唔了一声,钻到他怀里就自顾自的睡起来,大胡子忍不住扯
了扯嘴角,将她一楼也闭上眼睡了。
  正月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这一次鸡叫两遍香姐就起了床。大胡子起得比她
还早,在院子里劈好了早上的柴,香姐洗了把脸就忙活著做了一顿饭,早饭以后
两个人带著点心去了杏林村。
  杏林村本就不大,媳妇女婿又多是本村的人,两个人回去以后已经是一派热
闹的景象,有拖家带口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的,也有赶著驴车往镇上走的,还有
翻过东山去东边水坝原、李家村的,香姐和大胡子走在村子里没少收到各式各样
的目光。不过值得高兴的事,起码没有多少人见到他就撒丫子跑了,香姐心里暗
暗的想。
  王孙氏现在对大胡子这个女婿满意的紧,今日一早就收拾好屋子等著他们来。
到了孙家以后,大胡子进门就依著杏林村拜年的规矩,跪在堂屋正中间的那块红
布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说道,「娘,过年好。」
  香姐是新媳妇,在大胡子之后也这样拜了年。二姐见姐姐姐夫都拜年了也要
上前拜,被王孙氏一把拽回来,戳了她额头一下,「女儿家成亲以后才能磕头拜
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还是记不住。」二姐揉了揉额头,把香姐逗笑了。
  一家人进了里屋以后,大胡子把点心拿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就
听见一阵惊慌的喊叫,「二娘,二娘,我奶奶摔倒了……」王孙氏跑到门口一看,
原来是小虎子,小虎子看到王孙氏和香姐都在,顿时哭起来。王孙氏忙道,「先
别哭了,你奶奶怎么了?在哪呢?」
              22、夺魂针
  「奶奶在院子里躺著。」小虎子这样一说,王孙氏和香姐赶忙拉著他跑了过
去,大胡子和二姐也跟在后面。这些年王孙氏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起早贪黑的
干活种地,香姐和二姐从记事起就经常长在赵奶奶身边,赵奶奶为人和善,对她
们姐妹都很好,见到赵奶奶满身土的躺在地上,两个人都哭了。
  王孙氏上去就要扶起赵奶奶来,大胡子忙说,「娘,不能这么扶。」说罢就
上前去,叫香姐和二姐帮忙扶著赵奶奶的头和脚,平平的抱起她进了屋。街坊四
邻在家听到小虎子的哭声陆陆续续的赶来,看著大胡子连同孙家的人抬著赵奶奶
进屋,有的人就说,「这不是吃人的那个吗,咱们赶紧进去,别让他把赵奶奶吃
了。」
  大胡子全都当做没听见。
  把赵奶奶放平稳之后,大胡子拉起他的手就摸起了脉,众人又一阵议论纷纷,
有人趁著人多还挤到前面去看看大胡子到底长个什么模样。
  「相公,赵奶奶怎么了?」香姐抽抽搭搭的说。
  「情形不太好,好在还有救。」大胡子道。
  正在这时候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让开让开,快让我去看看。」众人一
听就知道这是杏林村的孙郎中,他颤巍巍的上前,看到坐在炕沿上把著脉的大胡
子愣了一下,大胡子忙起身给他让了地方。
  孙郎中颤巍巍的拉起赵奶奶的手,颤巍巍的摸到脉上,边捋著胡子边摸脉,
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给老人准备后事吧。」听他这样一讲,香姐、二
姐和胡子顿时哭起来。
  大胡子眉头皱了皱,说道,「孙郎中此言差矣,赵奶奶明明还有活路,为什
么说她没救了?」
  孙郎中在杏林村里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听大胡子这样一说顿时气得直颤,咳
嗽了半天才指著他道,「你懂什么!看赵大婶子这脉象浮缓,时断时续,一见就
是中风之症。她痰淤在肺又有心火,三毒攻心,药石无医。」
  孙郎中这样一说,众人不由得摇头叹息起来,还有人说道,「老郎中果然是
神医啊。」
  大胡子一言不发,小虎子听孙郎中这样说,生怕奶奶死了,也不知道哪来的
胆量一把就拉住了大胡子,说道,「救救我奶奶吧……」香姐也拉著他,说道,
「相公,你刚才不是说有救吗?快救一救赵奶奶吧!」
  大胡子忙像孙郎中抱拳说道,「不知郎中可否带银针来了?」
  孙郎中见他不信自己说的,气的哼了一声,但是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也只得
颤巍巍的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布袋,袋子里放著十几枚银针,大胡子道,「二姐,
快跟小虎子把油灯点上拿过来。」二姐忙答应一声,跟小虎子去点油灯,众人都
让看一条路,眼巴巴的看著大胡子。大胡子抬头看了一下众人,说道,「大家往
后退一些。」
  众人一听赶忙往后退,大胡子这些年在杏林村的「积威」可不是说著玩的。
  大胡子让香姐攥了块干净的手巾给赵奶奶擦了脸,脖子,手,油灯来了以后
他放在炕沿上,用火烤著银针头,一根一根的全烤过以后,他对众人说,「再退
后一些。」众人赶忙又呼啦一下退了几尺,大胡子深吸了一口气,手起针落,以
众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将十几根银针分别插在赵奶奶的头顶上、喉咙上、双手,
等到他一停孙郎中第一个抽了一口气,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大胡子,说道,「夺魂
针?」
  大胡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孙郎中哎呀一声,就躬身像大胡子鞠了个
躬,大胡子连忙扶住他,孙郎中道,「我当年随师父学医的时候曾听他说过一次,
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夺魂针的传人,真是吾之大幸啊!」
  正在说著忽听到一阵咳嗽声,赵奶奶竟然缓慢的睁开了眼,大胡子连忙将她
脖子上的银针拔下来,扶著她半坐起来,伸手在赵奶奶后心的位置一拍,赵奶奶
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痰,随后又被放平了躺在炕上。
  23、「吃人」始末
  大胡子说道,「孙郎中,现在我已经用针解了赵奶奶的痰淤之症,用以银针
封血,阻住了中风的根由,下面就烦您对症下药了。」
  孙郎中说道,「不敢,」就拿笔写了一份药方给他看,大胡子指著其中的一
味药说道,「丹参价格略高,且有凉血之功效,不如换成川穹,后山上可采到许
多,且性温,可归入心经。」孙郎中略略思索,不由得击掌说好,又说,「我行
医三十余载,竟没想过千金方中的药草还能这样活用,胡先生真可谓杏林高手啊!」
  众人被孙郎中这样一说不由得目瞪口呆,谁想到那个吃人又吓人的胡子竟然
是个这么厉害的郎中。众人看向孙家人,他们也都是惊讶的样子。
  后面一个声音道,「神医有什么用,他还吃人!」众人这一听立刻又记起大
胡子吃人的事情,不由得再往后退了一圈,最后面的人已经贴到了墙上,忙推著
前面的人说,「别靠了,再靠就把老娘挤到墙里去了。」众人听著一时又想笑一
时又害怕,个个脸上扭曲的看著前面的大胡子。王孙氏倒是头一个反应过来,忙
叉著腰往前一蹦,冲著人群中一个方向啐道,「呸,吴老二,你别躲在人后说瞎
话,我女婿正正经经,哪里吃过人来?你给老娘说清楚!」
  那个叫吴老二的人道,「大家都看到的。」
  王孙氏又问,「谁看到的,给我站出来,我倒想知道到底谁见过我女婿吃人!」
  大胡子见王孙氏又是跳又是骂的,心里竟有些感动,他本是个不想解释的人,
村里的人说他吃人他也懒得理会,看是看著一直站在身边的香姐,看著王孙氏为
自己叫骂,终於叹口气说道,「吃人的事情,本就是个误会。」
  「啊?」
  「误会,怎么是误会?」
  吴老二看王孙氏瞪著自己,一副要撒泼的样子,她撒起泼来吓死个人,再说
大胡子又有些怕人,终於忍不住道,「是冯胖子告诉我的。」
  冯胖子和媳妇去了青山镇上,他的邻居正站在吴老二身边,道,「我听他说,
是狗剩告诉他的。」
  狗剩忙道,「是张家二嫂告诉我的。」
  张家二嫂的小儿子道,「是村口的大李告诉我爹的。」
  「是钱有利告诉大李的。」
  「是大丫告诉钱有利的。」
  ……
  「是张树贵跟我说他亲眼见到的。」
  众人的一阵这个人一阵看那个人,最后捯了半天终於找到了来源,都看向刚
才角落里喊著要挤进墙里去的那位张树贵的媳妇,她往墙上一贴,看著大胡子,
抖著嗓子说,「那年我家的去上山砍柴,正好看到大胡子,不对,是胡先生,一
嘴血的啃著个死人的大腿,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家,回家以后烧了三天,天天都说
胡话。」
  苦主找到了,大家又看向大胡子,大胡子道,「那天我去山里打猎,见到一
个人被猎夹子夹了,那夹子生锈了,折了一块在肉里,给他挖出来以后要是不把
脏血吸出来,他腿就废了。」
  「胡先生这样治没错。」孙郎中说道。
  「啊呀!我记起来了,我爹前几年去山上打猎,说不小心被夹子夹到,又赶
上了一场大雨疼死过去了,醒来的时候躺在村口,腿也绑好了,怀里还揣著一包
草药,我爹还以为自己遇到的是狐仙。」一个半大小夥子说著就挤到前面去给大
胡子跪下了,说道,「我替我爹谢谢恩人,给恩人磕头了。」大胡子忙扶著他起
了身,说道,「这不算什么,没事便好。」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传说中的狐仙竟然是这个大胡子,看著他的目光又
不同起来,机灵一点的立刻围上了王孙氏,道,「找了这样的女婿,真是好福气
啊!」
  王孙氏顿时笑得开了花。
  大胡子看赵奶奶缓的差不多了就拔掉了她头上和手上的针,赵奶奶不一会儿
就喊著喝水,大胡子只让香姐用布沾著水给她挤了一些,就对众人说道,「赵奶
奶需要好好歇息,大家无事就先回去吧。」众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不一会儿
就走了个干干净净。那孙郎中命人抓的药早就拿来顿了,大胡子替赵奶奶付了药
钱,孙郎中死活不要,推了半天才收下。见赵奶奶已经无事,就颤巍巍的离开了。
  众人都离开以后,屋里只剩下孙家的人和小虎子,小虎子见到奶奶好了些早
就上前拉著她的手,二姐从自己抱了些柴火,把火炕烧得暖和些,等赵奶奶吃了
药,赵二叔连同媳妇从娘家回来,一家人才回去吃饭,饭菜早就凉透了。
               24、雪夜
  饭才吃了两口,赵二叔慌慌张张的声音就从隔壁响起来了。大胡子赶忙放下
筷子去了赵家,香姐二姐和王孙氏也都跟著过去了。
  赵二叔虽说没什么大能耐,却是村里有名的孝子,见老娘这样早就慌了神,
知道白日里大胡子救了老娘一命,现在又要麻烦他,说话间就要跪下,被大胡子
一抬胳膊拦了下来。那赵二叔只觉得大胡子平平常常的一抬手就让自己无法动弹
半分,一时又想到平日里村里对他的传闻,对大胡子又是敬又是怕,当下便起身
手足无措的跟在他身旁。
  大胡子却没太在意他,只是赶忙进了屋去看赵奶奶。原来是赵奶奶醒来又吐
了两口血痰,这两口痰吐出来虽然吓人,但却著实减轻了病情,大胡子号了号脉
便说无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虽说赵奶奶吃了药以后情形好了很多,赵二叔还
是满脸歉意的问大胡子可否在村子里住上一宿,遇到个紧急的事情也好来请他帮
忙,大胡子略一考虑就答应下来。
  听大胡子说赵奶奶没什么危险,没一会儿王孙氏就带著香姐、二姐回了家,
大胡子又留了一个多时辰,等到赵奶奶呼吸正常也不咳嗽了才回孙家。
  天色已经很晚,王孙氏跟二姐在东屋早已睡了,香姐躺在西屋自己出嫁前的
小床上,也不知是不是换床的原因,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著,觉得胳膊边上少点
什么。一时又担心赵奶奶身体,一时又心疼大胡子这么晚还在折腾,正琢磨著呢,
就听见门响,听见是大胡子走路的声音,她赶忙道,「相公,在西屋。」
  大胡子插好房门就进了西屋,进屋前却拍了拍身上,原来外面已经下起了雪。
  香姐已经点燃了窗台上那盏油灯,披了一件衣服坐起身来,问道,「赵奶奶
怎么样了?」
  大胡子道,「好多了,不用担心。」香姐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胡子见她眉开眼笑,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香姐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总也睡不著。」
  大胡子见她一头黑发散下来披在身上,衣裳下露出红豔豔的肚兜来,不知怎
么的就想到三十晚上两个人缠绵时,肚兜上那鸳鸯戏水一荡一荡的样子,嗓子不
由得一紧,只凑近了小声道,「相公没在身边睡著,娘子睡不著了不是?」
  香姐给他这样一说脸一下红了,热著一张小脸将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没底气
的啐道,「胡讲什么,人家只是担心赵奶奶而已。」。
  「好好,是担心。」大胡子上床吹了灯,脱掉外衣伸手拉了拉被子,「娘子
快放为夫进来,外面下起雪来了,还真冷。」
  香姐听他这样一说忙松开了被子,自己却一个翻身转过脸去,也不看他,嘴
里说著,「谁要跟你一个被窝,你的被子不是在那边?」睡前王孙氏特地为这个
女婿准备了一床好点的被褥,香姐当著她的面哪里好意思说两人在家都是一个被
窝的?
  大胡子哪里不知道她是害羞了,只同她一样侧身躺下,伸手将香姐软软的身
子一搂,低声道,「不跟媳妇一个被窝,我也睡不著。」这话是在香姐耳边说得,
嘴唇几乎碰到耳垂上,呼出的热气让香姐身子一颤,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心里觉
得原来相公也是一样离不了她,想是她这个媳妇做得还很不错。
  虽然害羞,但是想到白日里的事情,香姐心中还是很高兴,终是忍不住转过
头来小声道,「多亏白日里的事,现在大家也知道你不吃人啦!」
  大胡子忍不住笑道,「难不成你早就知道我不吃人?」
  香姐想了想道,「嫁给你以后就知道了,你不是那样的人。」
  大胡子轻声一笑,道「早知道就不用解释了,反正你知道。」
  香姐忙说,「那可不一样,不说出来,大家岂不是都冤枉你。」
  大胡子半天没说话,随后道,「想信的人自然信了,不信的,也懒得去说。」
  香姐说,「管他信不信,先解释了再说呗。」
  大胡子听她这样一说愣了下,随后便笑了,说道,「香姐说的对,以后都听
香姐的。」香姐给他这样一说还以为他听了自己的话,忍不住笑咯咯的起来。
  外面的雪渐渐的大起来,屋顶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映的屋子里也亮堂堂
的,借著这样的光,香姐脸上那明媚的笑意让大胡子心中一荡,脸上不自觉地就
带上了笑意。他忍不住伸手搂过她,吻上了她柔软的嘴唇。
  香姐给他突然的一吻弄得有些晕,却渐渐被他的柔情缱倦感染,原本抵在他
胸前的小手也忍不住搂住了他的腰,柔顺的承受著他的爱意。
  大胡子的手已经不安分的从肚兜探了进去,握住香姐的一只椒乳,轻轻一揉,
香姐便忍不住哼了一声。
  想到这是在娘家,二姐和母亲就在隔壁不远处,她赶忙按著大胡子的手,微
微侧过嘴,喘息著小声道,「别弄了,让娘听到多不好啊。」
  大胡子却没打算放开她,低声道,「那媳妇小些声。」
  香姐正欲开口,大胡子的手却开始动作起来,香姐吓得赶忙咬住了一侧的被
角。大胡子见她身子一下绷得死紧,喘息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堵在被子里,更是燥
热难耐,忍不住也将她整个搂在怀里,身子紧紧的贴著她,那高耸的肉棒正杵在
她的小腹上。
  原本还有些冷的被窝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变得燥热起来,香姐只觉得身子给他
捏的又酥又麻,不知是舒坦还是难受,心里担心母亲和妹妹听到声音,整个人都
绷得如同一根绳子似的。
  扭动间被子滑到肩膀,大胡子就一遍遍的亲吻、轻咬著她的肩膀,香姐忍不
住小声「哎呀」一声,感觉下身热乎乎的涌出了一股水,忙将双腿紧紧的并起来,
生怕给大胡子知道。大胡子本就紧贴著她,她那样一动就隐约知道了,原本揉捏
著乳房的大手向下一滑,香姐便忍不住哼了出来。
  「乖香姐,不如我们接著播种吧。」大胡子的手轻轻的揉著她的小肚子,低
头在她耳边说道,大手也向下,将她的亵裤退到了膝盖上。香姐此刻的脸早已红
透了,可一想到播种的事情也不再拒绝,大胡子便一个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香
姐哼了一声,扶著他的肩膀道,「被娘听见可怎么好?」
  大胡子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道,「娘子小点声便是。」
            (10鲜币)25、春
  说话间便将手探进了湿润的双腿之间,香姐只觉得身子一颤,便咬唇扶住了
大胡子的肩膀,大胡子安抚的吻著她下颌,手上却已经开始动作,指尖沿著那一
汪小泉眼来回撩拨。
  黑暗中只听得那地方发出「噗噗」的声响,大胡子的手指更是已经被柔腻的
水汁侵润包裹住,忍不住向那泉眼深处探去,两个人的喘息声也渐渐的剧烈起来。
正在这时,只听见隔壁传来「咳咳」的声音,香姐身子猛地一僵,竟就这样抖著
身子到了。
  大胡子听力好,知道那屋的王孙氏已经醒来。也不好再继续下去,只得按捺
了胸中荡起的激情,安抚的搂著香姐,直至她呼吸渐渐平稳,才翻身下来。
  香姐听见娘亲的声音已经羞得不行,刚才竟然还因为又羞又刺激而做了那样
的反应,直臊的用被子遮住脸不说话。大胡子却搂著她,贴著耳朵小声道,「今
儿是我太急了,不该哄著娘子。」
  香姐知道他是怕自己羞,却哪能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呢,忍不住拉下被子,咬
著唇红著脸小声道,「不干相公的事……」
  大胡子闻言心里一荡,几乎能想象到她脸上那羞答答的表情,忍不住怜爱的
亲了亲她脸蛋,小声道,「娘子不要急,等明日我们回了家,想怎么都可以。」
  话里话外分明是在说香姐著急,香姐给他这样一说顿时挂不住了,推了他一
把,小声恨恨道,「你才著急,我哪里著急了……」听到大胡子闷闷的笑声才知
道他是逗自己开心,只忍不住用小手垂了他几下,可是手上却哪舍得用力气?
  大胡子只拉著她的手亲了两口,道,「娘似乎是醒了。」
  香姐一听哪里还敢跟他斗嘴,被大胡子趁机揉搓了一会儿,险些又给弄到了
那样的境地。不过碍著岳母在,大胡子终究还是不敢太过激烈,最后只得心痒痒
的搂著香姐睡了。
  这一觉睡到鸡叫头遍,大胡子便起来去隔壁看赵奶奶,待到午时赵奶奶已经
能靠墙坐起来才带著香姐回了家不提。
  村子里一年中最清闲的就是冬天,杏林村的传统,这个大年从腊月初八开始,
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才算完。过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大山里下过两场雪以后,
渐渐的有了回暖的迹象,香姐和大胡子也开始合计起今年的日子。
  都说一年之计在於春,对於这对新新的小夫妻来说更是如此。
  大胡子往年里多是靠著打鱼、打猎卖兽皮为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许是为
人豪放,并不把过日子想得太细。现在娶了亲日子却不同了,他不能让香姐挨饿
受冻,更要照顾岳母一家人,两口子就合基计著把日子安定下来,也该有些固定
的来源。香姐自幼就跟王孙氏一起操持田地,愿意种点地求个心安,大胡子自然
没有反对的。
  可是说到田地,香姐想用积蓄买块好地,大胡子却想在家附近的山坡上开荒。
香姐担心坡地收成不好,在杏林村但凡有点积蓄都会买好田地,山坡上存不住水,
一般的粮食根本就扎不稳根,有两场雨就冲倒了。
  大胡子却跟香姐说起了他走南闯北时曾在南方见过一种「梯田」,那种田地
种在坡上,却并不斜,而是将一两米内的山坡铲平,按照走势,每隔几米做成一
梯,好似台阶一样上下相连环绕山坡而种,粮食的长势也并不差。恰好他家跟村
子之间还空著大片的山坡无人问津,而鹅蛋湖就在附近,挑水浇地也方便。
  香姐听著他这样大胆的想法也觉得有意思,大胡子干脆扛著镐头跑到家附近
比划了一下。这一下香姐可算明白过来那「梯田」是怎么回事,可现在土壤大多
没有解冻,山坡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块,开起荒来十分费劲。大胡子却并不当一
回事,这样只要受一年累便好,以后年年都有田。香姐听他这样一讲,再看看下
面连绵的山坡,脑海里不由得冒出片片长势喜人的田地,当下便乐滋滋的应了。
又说跟著大胡子一起开荒。
  大胡子却又说不行,他回头指了指身后的院子,院子里孵过窝的老母鸡咕咕
的叫著,带著一群嫩黄色的小鸡找食吃,道,「种地究竟是靠天吃饭,我是男人
自然是我来种,娘子你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香姐闻言顿时心生一股豪气,问道,「要我做什么?」
  大胡子道,「咱家的鸡自是由你照看,还要顾著你我的穿衣吃饭,这事不是
顶重要的事么?」
  香姐一听顿时摇头,「这算什么,又不费力气,白日只做三顿饭就可,要缝
补浆洗的衣裳也不多。要不我做好饭再去跟你一起开荒?」大胡子却道,「男主
外女主内,我们胡家自来就是这样的。」
  这顶大帽子一扣,香姐这个想做胡家好媳妇的人顿时就不敢再争,想了想又
说,「咱家院子这么大,我就在院中种些菜,够你我吃的,余了还能卖钱,你说
这也算院内的事吧?」
  大胡子一听深以外然的点点头,刻意忽略她把「女主内」理解为「女主院内」
的问题,只看著香姐黑莹莹的眼睛微笑道,「娘子实在是贤惠能干。」香姐顿时
羞得小脸通红,说「杏林村的媳妇都是的这样的。」
  大胡子一笑,只目光灼灼的望著她道,「虽都是这样,我却只喜欢小香姐一
个。」说罢便不由分说的搂著她亲了一口。香姐给他弄得小脸通红,只慌张的四
处看,大胡子道,「香姐怕什么,这山坡上哪有什么人来。」
  话音刚落就见香姐指了指远处,道,「真有人来了!」
  大胡子往那边一看,可不是,有一个人正匆匆忙忙的向他家的方向赶过来。
大胡子眉毛一挑,看样子是直奔著他们过来的。
  虽说他吃人的名声在初二那天有所缓解,可村里人终究还是忌讳他的,别的
不说,单是那冷冰冰的眉眼配上一连莲蓬胡子就够吓人的,自从他在这安了就没
人来他们家附近转悠。那这个人又是来做什么的?
            (11鲜币)26、买地
  等走近了一看香姐才认出来,那人不正是村长家的二小子孙铁根吗?忙上前
叫了一声「二哥」,算起来孙铁根同香姐家还是同宗的,只是隔了几代,关系并
不是很近,本来逢年过节需要祭拜祖先的时候还会有些交往,可是孙二离家之后
孙家就没有一个男丁,女人又不能进祠堂,王孙氏是个有气性的人,不愿拉下脸
来求他们照应,所以这些年来同族里的关系也越发淡了。
  所以看到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孙铁根,香姐还挺惊讶。孙铁根是孙家的次
子,今年有十八九岁的光景,也是去年成的亲。他从小只读过几日学堂就下地干
活了,长年累月晒出一副古铜的肤色,加上脸色涨红,整个人看上去紫红紫红的,
十分好笑。
  孙铁根早听说了大胡子不吃人的事,今日里来的路上已经不止一次说服自己
他只是个平常人,可是看到他那双凶神恶煞样的眼,那一脸乱蓬蓬的大胡子脚下
便是一阵发软,只得胡乱抱拳打了个招呼,反而支支吾吾的对香姐说,「祖爷爷
得了急病,郎中说他看不好,让我来求大,不对,求胡女婿去看看。」说罢便撩
起眼睛怯怯的看了一眼大胡子。
  大胡子却并没有说话,孙铁根又恳求的看著香姐。香姐一听便拉著大胡子问
道,「相公,去看看吧?」大胡子看了看香姐,见她确实是希望自己去的样子,
便点了点头,跟孙铁根淡淡道,「等我回家拿些东西便去。」孙铁根这才舒了一
口气,没想到这个大胡子竟是答应了。当下就给两个人作揖。
  香姐忙上前道,「二哥不要客气,都是自家人。」
  香姐这样说孙铁根更是惭愧,孙氏一族对王孙氏并家里两个女儿有没有照顾,
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祖爷爷是族长,更是对她们置若罔闻,说白了,哪怕香姐
咬紧牙关不管他们,孙家都没脸说出半句怨言。现在祖爷爷命悬一线家里来求大
胡子,大胡子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不过是看著香姐的面子。当下一阵赧然,只想
这事以后族里对於王孙氏一家该是有些补偿了。
  只说大胡子拿好东西,一行人匆匆到了村长家以后,大胡子二话没说就给老
族长把脉。郎中自然是留在屋子里,一直颇为恭敬的守在一旁,大胡子把过脉以
后客气的跟他说了两句症状,便从自己带的包里拿出几根银针,又像上次那样烤
过以后,为昏迷不醒的族长针灸。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看的满屋人啧啧称奇,也因为他身上那股沈稳的气魄,
一屋子的人渐渐的定下心来。半个多时辰之后大胡子撤了针,只说没有性命之忧。
孙家人简直有些不可置信,联想到上次赵奶奶那样危机的情况他也是从阎王手中
救出人来,再见老郎中的恭敬和佩服,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这时王孙氏也被族里的人请到了族长家,大胡子毕竟是王孙氏的女婿,他来
给族长看病也是看王孙氏的面子,被族里冷落了许多年的王孙氏看到满屋子的人
感激又热切的看著她,还有些不习惯。不过王孙氏是谁,即便不习惯,面上却不
输一点威风,看著女儿女婿被大家围著更是面上有光,笑的什么似的,只道,
「我生香姐那晚上便梦见一只五彩的凤凰撞到肚子里,没想到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嫁了这样一个神医。」众人当然跟著附和,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把王孙氏笑的合
不拢嘴。
  老族长的病情终於稳定下来,一屋子人刚松了一口气,老族长的儿子、孙铁
根的爹村长孙安栋上前跟大胡子说话。大胡子倒是不卑不亢,香姐倒因为自小受
到的教导,对他十分敬重。
  村长年近五十,因上过私塾,言谈间倒是有股斯文。他客客气气的跟大胡子
道了谢,又想给诊金感谢,大胡子道说,「族长客气了,香姐是我媳妇,香姐的
族人自然也是亲戚,哪里用诊金?」
  村长一听倒是不好意思,只道,「虽说如此,但救命之恩实在不能言谢。」
  大胡子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事想求村长,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村
长便带著他去了偏厅。
  待到两个人出来的时候,香姐已经跟著王孙氏回了家。大胡子也赶紧道别去
了孙家,跟香姐说起今天商量的事情──他想用十两银子把自家所在的那片山坡
买下来。
  王孙氏一听就拍案而起,道,「女婿你傻了不成?那片荒山荒了几百年,哪
有人要?你在那里又没碍著谁,为何还要花许多钱买下来?那孙安栋也真不是个
东西,你前脚刚把他亲爹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他后脚就糊弄冤大头似的把一片
没人要的破山坡子卖给你,真是黑了良心!」
  香姐忙上前拉著王孙氏,道,「娘,您先别生气,听相公说说是怎么回事。」
  大胡子被王孙氏劈里啪啦这一通抢白说的哭笑不得,道,「娘,我跟香姐商
量了想开荒,现在那山坡自是没人要,可如果开了荒成了田地可就说不准了。村
长倒是也说了山坡不需花钱买下来,只是空口无凭,到底是把地契拿到手才能放
心。」
  「那也不用十两……」王孙氏见女婿说的振振有词,兼他身上那股冷厉的气
质让人不敢造次,只小声的说了一句。
  「其实十两并不贵,我算了一下,若是按照梯田的开荒方式,整个山坡从我
们住的地方道鹅蛋湖,能够开采出十几亩良田来,兼房屋后面的那片野杏林,虽
然味道奇酸无法入口,可那杏仁晒了既能入药又能做成零嘴,能够卖出不少钱呢。」
  「我的妈呀,十几亩良田,那你岂不是成了地主?」王孙氏一听便笑的合不
拢嘴,别的不说,孙家到了孙二这一辈只有两亩良田,一般人家再多也就是三四
亩,一下子有十几亩良田,那不是地主是什么?
  「相公,你说那野杏林也给买下来了?」香姐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
  「是啊,等过段时间你就可以摘杏子去了。」大胡子看著香姐这样子不禁一
笑,香姐原本来心疼那十两银子,可是一听这钱既能买杏林又能买二十亩良田,
怎么算都不是亏本的买卖,开心的不得了。
           (11鲜币)27、登徒子
  孙王氏更是乐滋滋的道,「那还等什么,女婿你赶紧取了钱去给村长送去,
迟了人家还以为我们不买,给了别人岂不是亏大了。」大胡子给她说的一阵想笑,
面上恭敬道,「是,岳母,那我跟香姐先回家取银子了。」孙王氏肉痛的点了点
头,就送走了小夫妻两个。回头往炕头上一坐,心里百般滋味。
  自从香姐的爹离开杏林村以后,她们孤儿寡母的这些年多不易也只有自己最
清楚了。不仅日子过得紧巴,族里也是一年比一年冷淡。现在因为这个女婿,日
子过得好多了,没想到族里、村里人也都高看了自己一眼,这难不成是熬出来了?
  话分两头,香姐和大胡子一路回了家,大胡子看天色不早,取了银子去村里
买田,香姐留在家做晌午饭。本想著他怎么也得后晌回来,谁想到不过半个时辰
就带著地契回了家。原来是那村长念著大胡子的救父之恩,早就将地契准备妥当,
只等著大胡子到了以后就钱契两易。
  吃过晌午饭以后大胡子连午觉也不睡,扛著个镐头就出了家门,香姐自是想
要跟著,大胡子想了想便说,「也是,那我们就一起商量下这梯田的位置。」
  三月的大山已经有了春日的痕迹,绿油油的小草都冒出了头,后山的野杏林
开满了粉红色的花,远远看上去如同一片灿灿烟霞,美得让人炫目。可杏林村的
人却没有工夫欣赏这番美景,因为已经到了播种的季节,歇了一冬的人们早已卯
足了干劲,家家户户扛著镐头带著种子去了自家的田地。
  香姐一大早拌好小半盆麦糠喂了老母鸡和十来只小鸡,就带著几块刚出锅的
棒子面饽饽、一罐水、一大块腌兔肉去了下坡给大胡子送饭。大胡子一大清早就
去下边整理梯田去了,怪不得孙王氏每每来一次都要夸大胡子能干,只是一个月
的时间就修整出了五阶梯田,梯田都是借著山势平整出来的,有宽有窄的覆盖住
了从西向东的整片山坡,算起来差不多有两、三亩地的样子。
  香姐和大胡子合计著今年春天只把这两三亩麦子种上就够了,其余的可以慢
慢整饬,按照节气播种时令的粮食,毕竟这块田是第一年平整出来,还需要好好
养著;况且这个时节蛰伏许久的动物已经出窝打食,大胡子也该到山里打猎了。
  「相公别忙了,快先吃饭吧。」香姐把吃的东西摆在田边,拿著汗巾踮起脚
给大胡子擦汗。大胡子微微一笑,接过汗巾擦了擦脖子递给她,道,「怎么今天
这么早?」
  「还早呢,今日都没有听见鸡叫,你什么时候走的时候也不知道。」香姐说
著脸倒先红了,要不是大胡子昨夜里不依不饶的折腾了那样久,她也不至於睡到
现在也不醒。
  「都是我不好,累著娘子了。」大胡子促狭又意味深长的笑看了香姐的一眼,
香姐忙把领子又拉起来一些,红著脸啐道,「整天又是开荒又是……也不怕累坏
了。」
  大胡子一听便笑起来,一手搂过她道,「娘子可别心疼,我倒不觉得累,娘
子累不累?」熟悉又好闻的气息让香姐身子一热,忙推开他,「哎呀,别让人看
到。」大胡子这才懊恼的想起,因为他不吃人这件事已经流传开来,这地方已经
不再像原来一样「渺无人烟」了。他虽不在意这些事,可也怕别人看到了背后说
道香姐,只好乖乖的放开她,接过罐子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拉著香姐坐在
了田埂边一起吃饭。
  原本杂草丛生的山坡被大胡子整理的平平整整,田垄上整齐的码著田地里翻
出的大小石块,即可当做田垄又能做围墙,稍稍挡住一些偷吃粮食的老鼠兔子,
远远望去很有一些良田的感觉了。大胡子在梯田两边挖出了两道沟,以便下雨的
时候让水顺著流下去,又在水沟边刨出了一排洞,打算播种完了以后去后山移植
一些树木过来,这样就不怕下雨把好好的土壤冲走了。
  边跟香姐说著这些打算边吃东西,过以后两个人就一起忙活起来。
  播种是个精细活,因为种子比一般的粮食要贵上许多,播种的时候既要充分
的用上田地又不能造成种子挤在一处的情形,因为那样麦苗长大了都挤作一团,
就不会长得太好。大胡子从没有种过地,自是不懂这些的,不过好在香姐已经是
个中的老手,她先是教大胡子用镐头挖出深浅适宜的长坑,然后自己就跟在他后
面,手抓著麦粒一排排的撒了下去。
  大胡子一开始还有些慢,等到拿捏好了深浅以后就快起来,不到中午就把五
阶梯田整饬完毕,香姐速度已经很快了,可才种完第三阶,他凑上前看著香姐抿
著嘴将种子一粒粒洒进田地里去,仿佛做著一件十分郑重的事情,三月的阳光照
在她的脸上,那样认真的表情比以往都要好看。大胡子不由得看得痴了,倒是香
姐撒完了手里的那一把麦子,抬头看著他呆呆的样子不由得发笑,道,「这么快
就弄好了?你先歇会儿吧,都忙了这么久了。」大胡子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竟闪
过一阵可疑的粉红,不过好在脸上胡子多,把表情都给挡住了,他咳了一声道,
「大晌午的,你也歇会儿,我看时间还早,咱们歇会儿吃了饭再来好了。」
  香姐却说,「这可不行,你看著土坑现在还是湿乎乎的,麦子种进去以后才
能长得快。要是下午再种,坑里都湿了,那就长不好了。」大胡子见香姐说的头
头是道,不由得点了点头,道,「那我跟你一起播种。」
  香姐却摇了摇头,说,「播种可是个精巧活儿,你还没做过,怕是不成的。」
  「哦?没做过?」大胡子低下头贴著香姐耳边道,「我怎么记得昨日、前日、
大前日……我每日都在播种呢……」
  香姐给他这样一说哪里不知他指的是什么?脸一下就红了,连耳垂都带上了
粉色,大胡子看得喉头一紧,左右看了看没人,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香姐的脸
彻底红透了,抡起拳头捶了他胸口一下,啐道,「真是个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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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胡子哈哈笑起来,道,「我这个登徒子只对娘子色胆包天,娘子喜欢不喜
欢?」大胡子作势轻薄,一双墨色的眼睛做出勾人的样子,如同五月日光下波光
粼粼的湖面一般的耀眼,看得香姐心肝一阵狂跳,慌乱之中向后退了一步险些被
装种子的麻袋绊倒。还好大胡子一把搂住了她,两人目光相接,同时心里一跳。
  大胡子倒是先反应过来,扶著她站好,道,「娘子还是教我怎么播种吧,早
些种好田,早些回家休息。」那休息两字特地咬得重了些,让人不免想到其他的
方面。香姐强作镇定状,只拿眼睛看著种子,心虚道,「是,是啊,时间不早了。」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继续忙活起来。
  大胡子当著香姐的面试了几次就掌握了播种的要领,跟在香姐旁边慢慢的播
起种来。因为种子太珍贵了,他做的十分小心,倒是比香姐还慢了些,饶是这样,
两个人一起忙活,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把剩余的两梯播种好了。
  忙的时候还没发现,等到忙活完了香姐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起来,大胡子佯
装不知,四下张望道,「哪里在响?」相公肚子还没叫,自己倒是先叫起来了,
这让香姐十分懊恼,只结结巴巴道,「咦,是啊,哪里在响?」随后便拉著大胡
子道,「相公先别看了,咱们还是回家吧。」大胡子哈哈一笑,一把将她抱起来,
道,「走,回家!」
  「哎,相公放我下来!」香姐尖叫一声,挣扎著想下来,大胡子却道,「娘
子走的太慢,为夫快饿死了。」
  说完一手抱著她往回走,香姐又道,「咱家的东西。」
  大胡子哈哈一笑,「就在家门口,谁敢拿?」香姐想想也是,即便知道大胡
子不吃人,村里的人还是比较怕大胡子的,尤其是那一吹胡子瞪眼,还是能把小
孩吓哭,想到这里香姐放下了心,却发现大胡子抱著自己走这个姿态著实有些不
正经,直捂著脸羞道,「快别让人看到。」
  大胡子停都没停,只说,「放心吧,四下没人,我看过了。」香姐这才安分
下来,红著脸搂著大胡子的脖子,任由他带著自己走回去。
  回到家门口,大胡子就把香姐放了下来。香姐扯扯身上的衣服打开篱笆门,
老母鸡就带著小鸡扑了上来。那老母鸡因一个冬天都是在屋子里呆著,孵窝的时
候又是香姐手把手的喂著,一见香姐就咕咕咕扑上去,害的香姐每每出家门都要
费了半天力气才把它们关在院子里。
  一路鸡飞狗跳的走到水井边,大胡子打了一桶水上来,两个人都洗了洗手和
脸。进了屋大胡子就直奔屋子里,拿著前几日从集市上买的点心巴巴的递给香姐,
道,「饿极了吧,先吃点垫垫。」香姐确实也饿了,结果一块吃起来,也拿了一
块递到大胡子的嘴巴,说,「相公也吃一块。」大胡子眼睛看著香姐把那块点心
吃了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吃的是香姐。
  香姐给他看的顿时有种饱了的感觉,推了他一把,道,「你回屋歇著,我热
热饭。」大胡子又递过过来一块,笑道,「娘子再吃一块吧,饭还早著呢。」
  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大胡子这句话里的深意,见点心送到嘴边,香姐就乖乖的
张开嘴吃著,大胡子也不让她接过那点心,只用手拿著让她慢慢吃,他的眼睛盯
著她的一开一合的嘴巴,喉咙里咕咚一声咽下弥漫出来的津液。香姐给他这样盯
著觉得心越跳越快,只得推著他的手,道,「这点心很好吃,你也吃吧。」
  大胡子一笑,望著她道,「我觉得也是。」说完却并不吃那点心,只是极有
耐心的喂著红了脸的香姐吃完这一块,大胡子把包著点心的那纸包放在灶台上,
道,「不过为夫倒觉得,香姐这点心更好吃。」
  香姐看了看点心包,又看了看大胡子,刚想说话,就被大胡子一把搂在怀里,
低头吻了下去。她的嘴巴里都是点心的香甜,被他的舌头追逐著舔吮,那样猛烈
又缠绵,把她弄得几乎晕了半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他给抱了起
来。
  「唔,唔唔唔唔……」香姐抓著他的衣襟哼哼著,却因为嘴巴被堵住完全说
不出话来,舌头被他吸到自己的嘴巴里又是吮又是舔,她只觉得脑袋中一阵轰鸣,
身子越发的热起来。
  大胡子抱著香姐进了屋,一把将她放在炕上,自己也上去把布窗帘拉上,转
过身,香姐还晕乎乎的站在炕中间,脸颊粉红,一双含了水的眼睛迷糊的看著她。
大胡子喉头一跳,上前就要解开她的衣襟,盘扣刚解开两个,香姐才回过神来,
按住他的手道,「大白日的,被人家知道……」
  「怕什么,有谁会来咱们家,嗯?」大胡子说著就飞快的解开下面的扣,棉
袄脱掉以后,露出了红豔豔的肚兜。她的呼吸已经十分急促,两点凸起隐约的随
著胸口不停起伏。大胡子把棉袄扔到了一边,又蹲下身子饥解香姐的腰带,香姐
扶著他宽宽的肩膀,紧张的看著窗台,生怕有人会看到。
  大胡子见她这样担心,却道,「为夫倒有个方法,若是有人来,远远的便能
看见。」香姐迷茫的看著他,他喉头一紧,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变慢,将她的裙子
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亵裤。
  「什么方法?」香姐看著大胡子,只见他微微一笑,将窗帘拉出一个很小的
缝隙,对香姐说,「这样便可。」
  「啊,不行!」香姐慌忙拉上那个小口,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觉得下面一阵
凉,大胡子已经把她的裤子退了下去,从背后抱起她娇小的身子,将那裤子脱了
扔到一边,他从后面低下头说,「娘子今日教为夫播种,为夫今日也教你个新的」
播种「的样子,娘子可要好好学。」说著,便将被子拉到了窗台边,道,「娘子
先坐。」
            (11鲜币)29、猛男
  「坐在这……怎么……」香姐话没说完就呻吟了一声,大胡子已经撩开她的
一头黑发,吻在了她的脖子上。香姐面对著窗帘,坐在被子上恰好看到窗帘上的
小缝,虽然看不到外面,却让她有种大白天做坏事的感觉,心里就像揣著个兔子
似的不停扑腾。
  大胡子今日不知怎的十分粗野,双手握著她的手臂,在她背后用舌头舔、用
牙齿轻咬、用嘴唇吮吸、用胡子轻轻的划,成亲这许久以来,香姐渐渐的明白了
情爱的滋味,今日经他这样一撩拨,身体上早已经有了感觉,禁不住呻吟起来。
  大胡子沿著她的后腰向下,用牙齿将肚兜上那根线咬开,肚兜落在了被子上,
两只小白兔再无束缚的跳脱出来,大胡子的手又从后面抓住小白兔揉捏起来。
  「相……相公……」香姐蜷缩起双腿,因为是坐著的姿势,下面渐渐湿润的
感觉让她有些难受,忍不住小声哼了出来。大胡子听到这样的声音更加燥热起来,
他起身贴在她耳边,道,「乖香姐,跪起来。」
  香姐早已被他撩拨的迷迷糊糊,听他这样一说就乖乖的跪起来,腿上早已没
什么力气,大胡子扶著她跪好,看到那白嫩的小屁股忍不住吞了口水,道,「手
扶著窗台。」窗台有些距离,香姐双手扶上去倒成了个跪趴的样子,头更是已经
探进窗台那个狭缝里,直直的看著外面。
  「呀,相公,这样……」香姐慌忙的想要退回去,双脚却已经被拉开,还没
等她再说话,脑海中就轰的一声炸开了,大胡子,大胡子竟然用嘴巴亲在了自己
的私密上面。
  「相公,啊……啊……」大胡子双手拉扯开她那两片花瓣,用舌头自上向下
舔弄起来。香姐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手臂一松就趴在了被子上。这样的姿势让
她的小屁股高高的撅起,大胡子索性将她双腿一抬,躺在她下面吮吸起来。
  火热又柔软的舌头爱抚著她最最私密的地方,那样的热切那样的直白,香姐
手抓著被子,转过头只见到大胡子那庞大的身躯夹在自己细细的双腿中间,他这
样一趟,裤裆中间那个大大的东西早已经挺立起来,撑在裤子中间,看著那样的
强劲有力。
  脑海中闪过他那东西捣弄自己的样子,香姐哼了一声,下身竟泄了出来。
  大胡子眸色一暗,张开双唇抵住了她下身剧烈收缩的小嘴,咕咚一声,竟然
把她的蜜汁全部喝了进去。
  「啊,相公,不要……」香姐胡乱的摇著头,觉得整个人都乱了起来,之前
他们也曾经欢爱,但是每次他总是温柔有力的,今日,今日却从没有过的狂野、
放纵,她心里既害怕又觉得很刺激,往日里矜持的自己,竟有一种想要大喊大叫
出来的感觉。
  「真甜,香姐的身子可真香,好香姐,快喊两声让我听听……」大胡子说罢
竟然将舌头像小嘴巴里面挤了进去!香姐再也支撑不出,喊出了声音,「呀,相
公,你舌头进去了……」
  回答她的是一次又一次柔软的戳刺,香姐尖叫著咬住被子,感觉自己的整个
下身都酥麻成了一片,大胡子的一个狠力吮吸之下,她颤抖著到了。
  将舌头从小缝中退了出来,大胡子三两下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趴在了香姐身
上。此刻香姐鬓发缭乱,身子酥软如同烂泥般趴在被子上,殷红的小嘴微微张著,
眼睛还因为高潮的原因有些迷离。
  大胡子扶著她的下巴便吻了上去,香姐尝到他嘴里那有些不同的味道才轰然
想起,那是自己身体的味道,他的舌头刚刚伸进了自己最私密的那个地方,现在
却又伸到自己的嘴里。
  她的身子又热了起来,后腰处又硬硬的东西抵著,她知道那是他粗大的肉棒。
  「好香姐,要不要相公喂你?」大胡子撩开她一缕汗湿的头发,蛊惑般的说
道。
  香姐看著他的眼睛,那眼睛只有见到她的时候才会那样的温润明亮,如同天
边最亮的寒星清润在水里,看一眼心就忍不住发颤,让人不由得想要答应他。香
姐红著脸小声说,「要的。」
  大胡子微微一笑,怜爱的亲了亲她的嘴巴,而后扶起她的双腿,将粗大的肉
棒顶在了早已湿透的小口上。那热热的头一碰到小口,香姐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以往从没有这样的姿势做过,大胡子整个人都覆盖在她的背上,一手支在她身子
左侧,一手撑在窗台上,嘴里道,「乖宝贝,我进去了。」下身便发起力来。
  「啊……」香姐攥紧了床单,虽然两个人几乎每日都欢爱,可是他毕竟太过
粗大,每每要进去总得费些力气,今日这从没试过的样子更是有些费力。
  「好香姐,忍著点……」大胡子说话间又低下头循著她的脖子啃咬,香姐下
身被又粗又大的东西撑著,脖子又被他这样大力的刺激,又有些受不住,下身缩
了一阵,到将那刚有些进入的肉棒头挤了出来。大胡子轻哼一声,喘息更加剧烈
起来,「咬死我了,你这小丫头,想咬断我是吗?」
  香姐胡乱的摇著头,道,「没有咬相公,相公太大了……」香姐这样带著哭
音的解释,听在大胡子的耳朵里犹如催情的毒药,他双手抓住香姐的臀瓣,抵住
那小口,大力的冲了进去。
  「啊啊啊……相公……」香姐惊叫一声,颤抖著泄了出来。可惜她的小口已
经被大胡子硕大的肉棒头紧紧的堵住了,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那股热热的汁液浇在肉棒头上,大胡子险些泄了出来,他咬紧牙关,抵著湿
润的肉壁一冲到底,香姐尖叫一声,全身一软颤抖起来,大胡子知道她已经到了,
被她狭窄的小肉壁挤得欲仙欲死,他扶著她的小屁股,开始猛烈的抽插起来。
  香姐尖叫一声,忍不住哭了,边哭边求饶。大胡子今日却变成野人一样,扶
著她的身子开始一下一下抽插起来。每一次都拔到小口边又极深的插进去,将她
身体中的汁水一层一层的挤出来,他的小腹一下一下撞击在她白嫩的屁股上,到
了最后竟将屁股撞红了。
  香姐被这样的狂野对待弄的欲仙欲死,不知道来来回回的高潮了多少次。一
会儿哭一会儿叫相公,待到大胡子将她的双腿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狠狠的撞击时,
她竟然承受不住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10鲜币)30、死鬼,你又来!
  香姐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快落山了,屋子里一片安静,起身的时候她禁不住
抽了气,今天的大胡子实在有些粗野,她后腰好像要散了架一样的难受。撩起被
子时才发现自己换上了干净的肚兜和亵裤,香姐心里不由得一暖,这个人人都害
怕的大胡子对她是很体贴的。
  她披上件外衣出了屋,发现大胡子不在外间,也不在院子里,从窗户向外看,
竟然也没在梯田那边。香姐心头一跳,大胡子在杏林村并没有相熟的朋友,这个
时候不在家也不在地里,能去哪呢?她心里一阵七上八下的,想了想还是打算出
门去看看。
  谁知道刚打开篱笆门,就远远的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正从杏林村的方向
过来,怀里好像抱著个东西。等走近了一看,竟是一只小狗。那小狗两三个月大
小,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看到香姐还呜呜的叫了两声,好像是警告她不要靠近自
己,可是因为声音很幼稚,听上去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倒是很可爱。
  「相公,这是哪来的?」香姐看到小狗心下很是喜欢,忍不住接过来抱了抱,
谁知那小狗脾气还挺大,呜呜的叫了两声,大胡子连忙接过来抱著,只瞪了它一
眼,小狗边嗷嗷的叫了两声,耳朵都吓得耷拉下去了,看得香姐都忍不住发笑。
大胡子却不甚在意,只道,「是孙铁根家的,说是他家母狗跟山上的狼下的崽子,
我没要他的诊费,他过意不去,应著把最好的狼狗崽子给我,我过两天就要进山
了,赶紧把它抱回来。」
  「狼狗崽子啊?怪不得这样厉害。」香姐赞叹的摸了摸小狗刚刚支棱起来的
一对耳朵,那小狗竟晃了晃脑袋不让它摸,把香姐逗得直说,原来这小狼狗也是
欺软怕硬的。
  大胡子看著香姐开心自然也开心,转身关上篱笆门,就把小狗放在了地上。
那小狗一落地就飞一般的跑到了院中的木头堆边躲起来,一边警惕的看著大胡子
和香姐。
  「它很怕我们?」
  「它还不认识我们两个,喂两顿就好了。」大胡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
问道,「饿坏了吧?饭都热好了,咱们去吃饭。」
  香姐听他这样一说忽然想起晌午饭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也不理
大胡子,径直的往屋子里走。谁知眼前一花,整个人竟然被大胡子扛在了肩膀上,
她尖叫一声拍打著大胡子后背,「死鬼,你又来!」
  大胡子哈哈一笑,安抚的拍了拍香姐的小屁股,道,「好了好了,相公是心
疼你腰酸,抱著你进屋。放心,咱就吃饭,什么都不做啊。」边说边进了屋。那
小狗看到他们进屋了连忙跑了过来,在屋门口望了一会儿,又转头看著院子里,
视线定在了带著小鸡吃草的老母鸡身上,老母鸡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巨大的威胁,
浑身的鸡毛都竖起来了,惊恐的咯咯叫了几声,领著小鸡往远处逃,小狗倒也没
敢上前。
  香姐往外看了一眼,有些担心的说,「它不会吃了老母鸡吧?」
  大胡子想了想,说,「它现在刚断奶,吃不了鸡,呆会儿吃过饭去喂喂它。」
香姐点了点头,收拾起了饭。
  饭是香姐早上做的,大胡子走之前往灶台加一把火,把早上炖在锅里的兔肉
闷热了,又贴好了棒子面的饽饽,正好可以吃。香姐又切了点孙王氏送来的咸菜
条,两个就吃起饭来。
  吃过饭以后天已经擦黑,香姐点上了油灯缝补大胡子的衣服,大胡子却跑到
院子里去了。
  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砰砰的声音,香姐推开窗户,大胡子正借著月光劈柴。
今天出门的时候她就看到院子里有一堆新劈出的柴禾,没想到大胡子这么晚了继
续劈,不觉有些纳闷,道,「怎么这么晚还劈柴啊?明日再说吧!」
  大胡子却道,「我明日就要进山了,要去好几天,今天多劈点柴禾给你留著
烧。」
  香姐听他这样一说,心里面一下子有些怪怪的。自从成亲起两个人每日都在
一处,也没觉得怎么样,可他说要进山,心里倒想被人用手攥著似的,有点透不
过气。
  大胡子满身大汗回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香姐针线发呆的情形。
  「香姐,香姐……」大胡子叫了一声,香姐吓了一跳,手一抖针就扎在手指
头上了。大胡子赶忙上前看了看,道,「都怪我,吓了你一跳吧?」说完就把她
手指头含在了嘴里。呆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抬头一看,
香姐正低著头吧嗒吧嗒掉眼泪呢。
  「怎么了?很疼吗?我家香姐怎么哭了?」大胡子连忙上前搂著她,香姐连
忙用手背抹了把眼,道,「没事,不疼。」
  「哦,不疼……」大胡子用有些粗糙的手轻手轻脚的帮香姐擦著脸上的眼泪,
小心道,「那为什么哭?」
  「不为什么。」香姐哪好意思说是舍不得相公出门,这样说不去还不给人家
笑话死?想到这愈发觉得臊得慌,干脆推开大胡子去铺床。大胡子看著她灯光下
玲珑的身影,心里不由得一阵发软。等香姐铺好了床,他就拖鞋上了炕,搂著她
道,「香姐是不是舍不得我?」
  香姐给他这样一说脸上一热,心虚道,「没有没有,相公上山打猎,我……」
  「……我却舍不得香姐。」大胡子没等她说完,就从背后搂住了她,道,
「这些年来我都是一个人过活,从没觉得舍不得什么,随时就能离开一个地方。
现如今……」大胡子顿了顿。
  香姐听到这倒是上了心,忙转头问,「如今怎么样?」
  「如今啊,跟香姐成亲以后,一日不见香姐就想得很,这几日进山可怎么好?」
  「哎呀,你怎么这样,这样……」香姐推了推大胡子,却低下头抿嘴笑起来,
大胡子将下巴放在她头顶上蹭了蹭,道,「我刚才想了想,我不在家的时候,你
回家去跟娘一起睡吧,你一个人住在这我不放心。」
             31、大胡子进山
  「那怎么成?咱家的老母鸡还有小狼狗怎么办?」香姐道,「而且家里有这
么多东西,每个人看著怎么成,万一来了贼岂不是都丢了?」
  大胡子一听,哭笑不得的说道,「那你更要去娘那里住,要是真来了贼人,
你在家更危险。」
  香姐一听,想了想似乎也是,只得说,「那我每日回来喂喂鸡和狗。」大胡
子道,「这样也好,但是别一个人来,叫上二妹陪你。」香姐自是答应了。
  许是说起事情来的缘故,香姐看上去倒是比刚才好了些,大胡子便跟她讲起
上山打猎的行程。这个时节需到大山深处才能打到好的毛皮,大胡子说那火狐就
是往山里走了两天才发现的,看到香姐的表情他连忙补充道,「这次自然不会走
那么远了。」香姐这才放下心来。这一晚上两个人躺在被窝里,大胡子并没有再
要她,只是搂著她跟她讲自己以往打猎时遇到的各种趣事,自然,是报喜不报忧
的。
  第二天早上,大胡子本想悄悄的离开,谁知因为香姐紧紧的搂著他的胳膊,
抽出来的时候把她给吵醒了。香姐睁开眼睛迷茫的向外看了看,天还没有擦亮,
再看看一边的胡子,忽然想起他今日就要进山了,忙起身道,「我去给你做些早
饭……」一会儿又说,「哎呀,干粮也没准备,好在兔肉还有不少……」边说边
穿衣裳。
  大胡子无奈一笑,也没有拦她,只道,「我去抱柴禾。」两个人忙活了半个
多时辰,做出了一锅玉米饼子,香姐又把昨天剩下的兔肉、几块咸菜都用布包好,
放在大胡子随身背著的皮袋子里,当然,还有许多进山需要的东西大胡子早已经
准备齐全,简单的吃过一顿早餐以后,大胡子在香姐的目送下进了山。
  进深山要从香姐家左边的那条小路去,过了杏林以后树越来越多,看了半晌,
大胡子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香姐这才回了家。
  进了院子以后,老母鸡又带著一群小鸡跑过来,小狼狗也跑到她前面,香姐
看了看院子,头一次发现这里那么大,空空荡荡的,她吸了吸鼻子,进屋收拾了
剩饭喂小狗,又拌了些糠喂鸡。
  做完这些事,香姐又有些茫然了,一时竟想不起做什么好,就坐在炕头上收
拾起衣物来。边收拾,边琢磨著大胡子该到哪里了,他走的时候说这次少则三日、
多则五六日就回来,其实算起来也不是很长,香姐安慰了一下自己,却怎么也笑
不出来。她把衣服放在炕柜里,看了看炕上,眼睛瞥见摞在墙角的一床被子,脸
上一下有些红,这被子是昨日晌午两个人垫在身下的,弄上了那些东西,看外面
天气正好,香姐琢磨著把被子拆洗一下再回家也不迟。
  因为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以往香姐洗衣裳都是就近在井边的大青石板旁洗了,
今日想著晒在院子里家里又没人恐让人偷了去,干脆拿著被里被面,连同她和大
胡子换洗的衣服一起去村口小溪旁洗一洗,洗完了就拿回娘家晒,等明日早上回
家再带回来。
  香姐端著木盆到溪边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聚在一处边洗衣服边说话,一个
眼尖的媳妇看到香姐来了,连忙打了打身边的人,几个人同时转过身来看,倒把
香姐看的不好意思了。
  最先看到她的铁蛋媳妇上下打量了一下香姐,拉长声音道,「呦,香姐嫁人
以后越来越俊了,差点认不出来。」
  香姐忙叫了一声,「铁蛋嫂。」却因为嘴笨不知道怎么个谦虚法,只红著脸
笑了一下,越发显得气色好了。香姐是年级最小的,依次叫了其他几个人,就把
东西放在她们右边,将被面被单出来往溪水里泡。这几个媳妇都是过来人,看到
被子上那些痕迹,顿时知道怎么回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都是发现八
卦以后兴奋的光。
  柱子媳妇抿嘴一笑,说道,「香姐啊,你那个大胡子相公怎么样?对你好不
好?」
  香姐点了点头,说道,「相公对我很好的。」
  「你相公那样子,看著怪吓人的,对你也不动粗吗?」铁蛋媳妇看到被子上
那一大片暗色痕迹,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也太猛了点吧。
  香姐手上拿著那床单,不知怎地又想到昨日那激烈的场面,嘴上磕磕巴巴的
说,「没,没有啊……」脸上却泄露出了一丝心虚的痕迹,这痕迹落在几个妇人
眼里顿时有点十分暧昧的意味,又联想到大胡子那样壮硕的身体,那样冰凉的眼
神,顿时又有些可怜起香姐来。
  香姐哪里知道她们心里过了那么多情绪,回过神来就开始用木板敲打衣服,
几个妇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著话,没多久就先后收拾东西离开了,香姐带的东西
多,洗了好大一会儿,等站起身的时候腿脚都麻了,忙用手撑著河边的石头想要
站起来。
  「香姐……你怎么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想起来,吓了香姐一跳,她往
后一退,右脚险些滑进小溪里,被一个有力的胳膊一拉才得以幸免,转过头,那
个男人还没有松手,拉著她的胳膊问道,「你没事吧?」
  「钱二哥,」香姐忙把手抽回来,看著面前的男人。乍一看真是差点认不出
他来了,原本斯文清秀的脸消瘦了很多,下巴上还有一层胡茬,看上去十分沧桑,
她压下心里的不快,客气的问道,「你回来啦?」
  「我才刚回来……香姐,都怪我,我要是不去山外收货,我爹娘怎么会背著
我退了亲……」钱栋梁脸色黯然,道,「听说你嫁给了大胡子,我……」说罢眼
圈竟有些红了。
  香姐看他这样子,心里面也知道当初退亲不是他的意思,况且她觉得嫁给大
胡子很好,脸色的表情松快了一些,只说,「没事,我现在过得也挺好的,你不
用担心。」
              32、香姐往事
  钱栋梁听香姐这样一说,眼中的光黯了黯,终是道,「那好,若是你有什么
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我没福气没能娶你,只盼著你过得好。」
  香姐听他这样一说,心里也很是感激,一时又觉得自己之前因他家退婚迁怒
於他很小心眼,脸上自然就有些挂不住,诚恳道,「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挂心。」
钱栋梁听她这样说,像是不愿与自己有任何关系了,心里也知道这件事说来说去
也是自己的不对,张了张嘴,终於没有再说什么,只跟香姐道了别。
  香姐回到家以后看到只见到了在家做针线活的二姐,原来孙王氏又下地干活
去了。二姐见到她来很是开心,拉著她坐下,一会儿倒水一会儿拿瓜子,香姐不
由得按住她,「倒真把姐当客待了。」
  二姐听她这样一说也反应过来,呵呵一笑,就坐在她身边,问道,「昨个儿
姐夫来说是要进山打猎一趟,可是已经去了?」
  「是啊,」香姐道,「昨个儿?他昨个儿来了?」
  「是呢,昨天娘还问姐夫怎么就他一个人呢,他说来村里办点事,顺道看下
家里有没有什么活计需要帮忙。」香姐听二姐这样一说心里又想起了大胡子,不
知怎么一想起他来只觉得满心的暖意,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二姐见香姐笑的开
心,也笑道,「咱家的地都种的差不多了,娘说没什么要忙的,姐夫就说要是家
里没什么忙的,他这几日进山打猎。娘昨晚上还说,姐夫真是孝顺,对你又好,
我若是能有这样一个相公就好了……」香姐听她脆生生的一讲忍不住笑出来,伸
出手指头戳了戳她额头,道,「你这丫头,才刚几岁就想婆家的事,羞也不羞!」
二姐给她这样一讲,反倒义正言辞,「本来就是么,再说,大姐你像我这么大的
时候,不是也已经定亲了吗?」
  二姐这样一说,香姐一想还真是,顿时道,「也对,是该跟娘说,给你说一
门好婆家了。」二姐听她这样一说脸却红了,道,「大姐也真是的,我才多大,
说什么亲!」香姐给她说的一阵无语,这时候想起不好意思来了,这小妮子!
  得知地里并没有多重的活计,香姐也知道孙王氏的性子是恨不得天天扑在自
家那几块地上,也没有去帮忙,把脸盆里的被子晾在院子里,就跟著二姐一起做
起针线来。
  香姐的针线活在杏林村也算有名气的,想当年钱家也是看她能干,钱栋梁又
喜欢才订了亲的,若不是有那几个土匪捣乱,香姐现在已经是钱栋梁的媳妇,是
杏林村大户钱家的二儿媳妇了。香姐手上的针线顿了顿,她心眼里还从没把这两
个男人一起比较过,大胡子高大壮实、相貌就有点……吓人,冷著一双眼能吓哭
小孩的主,对她却十分体贴,有的时候自己也搞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而
钱栋梁,香姐记事起就认识他。
  钱栋梁性子温和,因为家里殷实,小时候还读了几年书,后来又跟著钱老财
学著做山货生意。因为自小在镇里念书,他在村里没什么要好的小夥伴,香姐记
得自己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碰到他在脚下被村里几个毛头小子堵著欺负,骂他
「软脚虾」、「爱哭鬼」、「女娃娃」,她看钱栋梁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不会
骂人,也不会打架,心里觉得他很可怜,就上前跟为首的柱子说,「柱子哥,我
告诉大叔你欺负人。」柱子打小就怕他爹,听她这样一说就犹豫了,最后骂了她
一句「告状鬼」就悻悻的带著两个根班走了。其实以香姐的胆量平常哪敢管这样
的事情?只是碰巧根柱子熟才敢上前,钱栋梁却认准了她是个好人,后来总是有
意无意的去她家地边,有的时候竟然还抢著下地帮忙。
  孙王氏看在眼里,心里的算盘打得好著呢,钱家是杏林村的大户,香姐要是
嫁给钱栋梁一辈子也不愁吃用,自然也不赶他,只说,「虽然咱们乡下不讲究,
但香姐也不小了,不好这样跟钱少爷见面。」钱栋梁也不傻,回家以后跟家里说
起要娶香姐,家里自然不答应,自古都说门当户对,虽然同在杏林村,两家却天
差地别,说钱家是村里的大地主也不为过。可实在拗不过钱栋梁的性子,钱家的
老太太、钱栋梁的奶奶暗自打听了一下,又亲自探看了几次,觉得香姐长得好、
小小年纪针线也做的好,算是勉强能配得上钱栋梁,这才请媒人保了媒。虽这样
说,毕竟还是门不当户不对,钱栋梁的亲妈钱张氏嘴里不说,心里却有个疙瘩,
所以香姐被土匪掳走以后,钱家几乎是立即就退了亲,其中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如果没有那件事?香姐眨巴眨巴眼睛,心里竟然突突的跳了两下,她不敢想
象自己嫁给钱栋梁会是什么样。现在的她满心眼就觉得大胡子哪都好,要是嫁给
钱栋梁岂不是还把他当做怪物一样?想到这香姐心里滋味怪怪的,竟有点庆幸当
年被土匪掳去了。
  「姐,姐,你在想啥呢?」二姐在香姐眼前面挥了挥手,香姐这才反应过来,
道,「你刚才说什么?」二姐道,「我听说,春霞姐好像回娘家了。」
  「真的?」香姐不由得有些激动,春霞可是她儿时最好的玩伴,比她大一岁,
十五那年成亲嫁到了镇里,因忙著婆家的小买卖,今年过年都没有回来,她忙下
了炕,说道,「那我去她家看看。」
  正说著外面有人喊了一声,「香姐在家吗?」香姐一听,可不是春霞的声音
吗?她连忙撩门帘出了屋,说道,「春霞,我在呢!」
  春霞手里拎著一袋松子,上前塞到香姐手里,说道,「自己卖的,你拿著尝
尝。」
  香姐跟春霞自幼就交好,也不客气,一手拎著袋子,一手拉著春霞,说道,
「我们两年都没见了,你一点都没变。」
  春霞打量著香姐,道,「你却是比原先更好看了。」
  香姐拉著春霞进了门,二姐叫了人,又是倒水又是拿瓜子,春霞瞅著她出去
了,一拉香姐的袖子,小声道,「香姐,我刚才听说,你家那口子对你不好……」
               33、流言
  「啊?没有啊。」香姐忙说道。
  「真的?」春霞上下打量著香姐,「我怎么听说他对你十分粗鲁?」
  「粗鲁?」香姐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她说的那个意思,估计是小溪边那些
妇人嚼舌根说出去的,不由得脸上微热,只道,「也不是,特别的粗鲁……」春
霞见她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反倒坐实了心里的想法,只是叹气,「我们女儿家
嫁了人就不易,哪里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快活……」说著竟有些哽咽。
  香姐想说其实嫁了人以后也很快活,但是见春霞的表情知道她心里面难受,
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春霞嫁到镇子里以后就跟著相公一起做炒货的生意,
平常忙碌不说,婆婆还是出了名的不讲理,要不然也不会成亲两年才回娘家两次。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春霞儿时个性开朗,像个假小子似的那么调皮,
现在已是一副妇人的模样,许是太操劳的原因,人显得大了许多,真是过得不易。
  春霞见香姐脸上有了些难过的神色,连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笑道,「你
看我,好不容易见一面还说这样丧气的话。我看二姐年纪不小了,你家可有打算
给她说门亲事?」
  香姐看二姐的衣角一扫而过,没有进门,就笑道,「没有呢,我刚才还想著
该给她相看相看了。」
  春霞点了点头,又道,「我家小叔今年十岁了,还没定亲呢,要是二姐能嫁
过来也错。」
  香姐一听忙道,「听说你婆婆吓人的紧,我怕二姐嫁过去受气。」说到这不
由得捂住了嘴,春霞见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说错话的模样,不由得伸出手指
戳了她的额头,笑道,「你呀,这么多年还是这样,真真是一点都没变。我那小
叔虽年纪小,却是个有主意的,我婆婆都拿他没主意。他现下在镇子张铁匠那铺
子学手艺,据说学得很好、很受器重,想来年纪大些就能出来单干了,二姐要是
嫁过去自然可以跟他单过的。」
  香姐听她这样一讲觉得也不错,但是想到自己也是小小年纪订了亲,临成亲
还不是被退婚嫁给了大胡子?可见姻缘这件事确是说不准的,她想著毕竟是二姐
嫁人,应该是娘拿主意,就道,「等娘回来我跟她说说。」
  春霞自是没有反对的,拉著香姐又说了一会子话,见时间不早了,说要回去
给孩子喂奶,没留下吃饭就离开了。没过一会儿孙王氏扛著农具回了家,二姐和
香姐已经把晌午饭做好了,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香姐说起了春霞说的这门亲事,
二姐一听想要回避,却被孙王氏按住了,道,「你也不小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也
听听。」二姐嗯了一声,红著脸坐下。香姐不由得抬起头看了孙王氏一眼,要是
按照她以前的脾气,哪会跟自己商量这事,更不会让二姐留下来听著,近来她的
脾气真是好了不少。
  香姐是孙王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想什么孙王氏怎么会不知道?孙王氏给二
姐夹了一筷子木耳,又给香姐夹了一块,道,「自从你爹离开家以后,我又当爹
又当娘拉扯你们,家里没个男人,要是不强硬点,这日子要怎么过?也委屈你们
姐妹两个了。」
  「娘……」
  「娘,您别这么说。」
  香姐和二姐一块儿说道。
  看到孙王氏眼圈红红的,香姐心里也酸的什么一样,她年纪大些,自然记得
很小的时候孙王氏也是个温温柔柔的娘亲,可是从父亲离开以后,她的脾气越来
越暴躁,开始跟别人为了一些大事小情吵架,其实不也是为了娘三个在村里不受
人欺负吗?一个女人种地养活她们一家,心里肯定很苦很苦吧。
  孙王氏是个硬气的人,只一会儿便收起了眼泪,道,「香姐嫁了个好女婿,
咱家现在的日子过得比原来宽裕多了,我只盼著二姐也能嫁个好人家,也对得起
你们孙家的列祖列宗,等那个死鬼回来,说上一句,我王月蓉对得起他了。」
  「娘,我才不嫁人,我要跟娘一起过。」二姐搂著孙王氏的胳膊撒娇,倒把
孙王氏给逗笑了,她戳了戳二姐的额头,道,「你春霞姐说的这门亲事我看还不
错,不过究竟要不要说亲,我看还是你自己做主吧。」
  「啊?真的?」二姐不由得抬起头,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王氏竟
然让她自己做主,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孙王氏却正经道,「你姐夫就是你大姐
自己订下的,现下日子过得多好?你也给我争点气,过几日等你姐夫回来,让他
带著你去趟镇上,咱家的铁锹锛掉了好几块,也该重新打一把新的了。」
  香姐一听自是很开心,拍了拍二姐道,「到时候姐也跟著你一起去,咱看看
春霞的小叔子到底怎么样。」把二姐说的都臊红了脸。
  这一天孙王氏的心情很好,香姐就住在了孙家,第二日吃过早饭以后,带著
晒干的床单床罩,叫上二姐一起回家去喂鸡喂狗。两个人刚刚出了村口,就听见
背后有人喊道,「香姐,你等等……」
            34、他那方面怎么样
  香姐回过头一看,正是钱栋梁。
  他满头大汗,似是跑了很久,站在香姐面前一边呼哧呼哧喘气,一边说,
「我听说……你相公……对你不好……若是、若是你不想跟她过了,我……」
  「钱二哥,你别说了,」香姐听他这样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正色道,
「我跟相公过的很好,你就不用担心了。听说婶子打算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提前
恭喜了。」
  「娘说的那个我不想要,我可以退亲……」钱栋梁忙道。
  香姐听到「退亲」两字,脸色更是难看,道,「我都说了你不必管我的事,
何况你就这样退亲,置人家女子於何地?难道你家家大业大,就可以随便处置别
人吗?」香姐说出这话来,心里沈了沈,原来自己还是那样在意被钱家退婚的事。
  似是没想到香姐会这样说,钱栋梁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嘴里嚅嚅两下,
道,「香姐,我不是这样想的。」
  香姐知道自己有些迁怒於人,声音也放轻了,道,「钱二哥,你还是走吧,
我跟相公过的挺好的,我们,我们是不会分开的。」说完这句话她自己脸倒是有
点红。
  站在一边的二姐见姐姐说不出甚么,脆声道,「二哥还是快回去吧,我姐已
经嫁人了,这样青天白日跟你讲话被人见了还不背地嚼舌头?再说,我姐夫好得
很,四邻八家哪个不知道?还请二哥不要操心了。」
  见远处有人端著洗衣盆走过来,二姐说了句,「那我们便先走了。」就拉著
香姐往山上去了。钱栋梁怅然若失的站在路中间,脸上满是无奈和酸楚。
  回到家里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二姐十分喜欢小狼狗,拿著吃剩的窝头喂过以
后,还抱著它逗著玩。香姐烧了一把火,把炕烧热之后,就上炕去缝被子,这次
没大胡子在二姐终於不再拘束,这看看那瞧瞧之后觉得没什么意思,被子香姐又
要自己做,就出门继续逗小狗玩了。
  到了后晌香姐总算忙完了,又收拾了一下屋子,就跟二姐一起回了村里,照
例又是忙活做饭的事宜,香姐却总是走神,她看著外面的天气有些阴沈,有些担
心下起雨来。
  孙王氏吃饭的时候也看著外面,道,「这天气,看样子是要下雨,不知女婿
怎么样了?」
  香姐反倒回过头安慰孙王氏,「他总去外面打猎,应该没什么事的。」话虽
这样说,却还是有些担心,晚上也没睡好,总是迷迷糊糊的听著外面的声音,生
怕下起大雨。
  到了第二天雨还是没有下起来,香姐总算松了口气,盼著大胡子能快点回来,
可她也知道,今日毕竟才是第二天,他再早也要明天才能回。饭后,王孙氏拿出
几包菜籽给香姐,道,「听二姐说你打算往院子里种菜,这是咱家去年打的种,
家里剩下了这么些,你拿回去种吧。」
  二姐一听便道,「我也去帮忙。」香姐笑道,「行,那咱们一会儿回去种。」
  饭后孙王氏倒没再下地,因家里能种的地都种上了,这几日不能随意翻土,
她吃过饭就去了相熟的二婶家摸纸牌。香姐二姐两个关好篱笆门就去了坡上。
  刚忙活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叫香姐,香姐出院一看,原来是春霞倒是抱著
她家的大胖小子来了。香姐开心的紧,这可是除了家人之外头一个来自家串门的
人,忙倒了热水,又给春霞拿了点心喂她的儿子。
  春霞忙道,「你忙你的,别跟我客气,我明日就要回镇上了,今日想来你家
住一宿,说说话。」香姐一听自是开心,因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也不客气,
只给她拿了个木墩子放在菜地边,就继续忙活菜园了。
  因大胡子占得这块地十分开阔,院子也比平常人家大了很多,香姐在门口左
右两边各留出了一块地,打算种一架葡萄、一架丝瓜,随后又在院中间开出了两
块平地种菜。
  地翻过、平过以后,香姐根据菜种的不同,挖出了深浅不一的沟,把黄瓜、
茄子、豆角种子都种上了。种子不多,她忙了一会儿就收拾好了,从井边打水洗
了手,带著春霞进了屋。
  春霞道,「前几日我那当家的得了几包新奇的菜种,我家也不种菜,就没带
来,要不明日你随我去家里取过来吧。」
  香姐道,「那怎么成,若是新奇的菜种可不得很贵吗?」
  春霞又道,「那算什么,放在我家也是放坏了,倒不如送你种一种,若是种
出来的菜好吃,给我送上两颗就是了。」香姐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因今日不去村子里睡,歇了晌之后二姐便回了家。
  晚上睡觉时,春霞解开衣裳跟小孩子喂奶,脸上的表情很是慈爱,香姐忍不
住道,「日子过得可真快,一转眼你已经是孩他妈了。」
  春霞笑道,「可不是吗?现在还能想到你我在小溪边玩水和泥的情形呢,」
说道这她忍不住问了句,「你那相公对你怎样?」
  香姐一想到大胡子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道,「他对我很好的,刚成婚那会
儿我手伤了,他每日早早的起来做饭,也不让我收拾屋子,不止这样,家里有什
么东西他都惦著给我娘和二姐送去,我家的日子也松快了很多。」
  春霞一听便问道,「伤到哪里?严重吗?」香姐伸出白皙的胳膊,上面只有
很淡的一道痕迹,道,「相公一直给我敷草药,说是到明年夏天就能消除了。」
  春霞一听才放下心来,听著越发觉得跟那些妇人的话一比差的也太多了,她
觉得自家的相公对自己已是很好,也不过是婆婆打骂她的时候能拦上一下而已,
像做饭、收拾屋子这样的事情,他可是从来都不碰的。不由得有点称奇,「你这
相公还真是不一般。」香姐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春霞是生过孩子的人,自是没什么忌讳,又道,「他那方面怎么样?中用吗?」
             35、怎么又遇到他
  「啊……中,中用。」香姐结结巴巴说道。
  「中用就好,次数多吗?」春霞拉了拉被子,给小娃娃盖好,又问道。
  「啊,你是说,那个,那个的……」香姐脸都红了,结结巴巴的就是说不出
口,倒把春霞急的够呛,道,「你这傻丫头!做都做了,说一说有什么不好意思
的,我们打小一块长大的,我还能害你不成?」
  「就是……除了小日子来的时候,每日都有的。」香姐老实道。
  「每日?我的老天爷,你家相公可真够厉害的。」春霞惊讶道。
  香姐忙说,「开始的两个月都没有过,后来,后来一开始,就天天都做了,」
她怕春霞想歪了去,又道,「相公说这样比较容易怀上孩子。」
  「原来是这样,你相公很想要个孩子?」
  香姐想了想,似乎除了晚上她太不愿意的时候,他倒是很少说起生娃娃的话,
不过天天「播种」不就是为了孩子吗?於是道,「应该是吧。」
  春霞听到这不由得皱了眉头,「要是这样说,有句话不中听,可我不得不给
你说,香姐你定要争点气,早点生个孩子,才能拴住男人的心啊,你们成亲有小
半年了吧?这新婚夫妻是蜜里调油,时间一长男人就没那上赶著了,到时候想怀
上孩子就更难了。」
  香姐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担心,大胡子天天晚上缠著她那样,她也习惯了,
若是真是春霞说的,过段时间自己还是怀不上,大胡子会不会生气?若是那样的
话,自己可如何自处?她越想越怕,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摸著自己的肚子道,
「每日这么种,多贫瘠的盐碱地也能冒出一根苗了,可我却总没消息,真是怪愁
人的。」
  「那你相公有没有为这个跟你生过气?」
  香姐道,「那倒还没有。」
  春霞这才松了口气,道,「那他倒是个好脾气的。生孩子也不是著急的事,
不过我倒听说一个法子,你可以试试,」说罢就贴在香姐耳边如此这般的说,说
完了香姐倒先闹了大红脸,直说,「弄成那样子能成吗?」春霞打包票倒,「我
当初怀我儿子的时候就是用这个姿势,你们试试,兴许有用。」
  香姐点了点头,春霞这才说起过两口子日子的事情来,她与相公成亲之后的
事。两人头一次以妇人的身份聊天,尺度之宽叫香姐长了大见识,才知道原来房
里的事情还能拿出来说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很久,以至於第二天早上鸡叫三遍才双双起了床。
春霞自然要先喂饱孩子,香姐熬了一锅白面疙瘩汤,贴了几个杂面饽饽,又炒了
个白菜炖粉条,两个人才吃过早饭,二姐就带著春霞女婿到了山坡下面来接她,
春霞的女婿不言不语的,样子很是老实忠厚,跟春霞形容的差不多。春霞拉著香
姐让她跟著自家驴车一起去镇上拿种子,香姐犹豫了一下,看到二姐跃跃欲试的
样子,最终还是答应了。托春霞的娘给孙王氏带了个口信,香姐跟二姐就坐上春
霞家的驴车往镇上去了。
  去过这么多次,还是头一次做驴车,二姐坐在一边拉著香姐开心的说个不停,
逗得香姐和春霞直笑。驴车倒是比走路快的多,又稳当又不费劲,不到一个时辰
就到了镇上。
  今天不是市集,镇上的人没有那么多,驴车咕噜咕噜走在镇子最繁华的青石
板大街上,没一会儿就到了春霞家的炒货店。
  几个人还没下车,就听见两人在说话,其中一个四十多的女人说话尤为大声,
似乎是很不高兴,「回个娘家都去这么久,生意还做不做了,不做生意哪来的钱
吃饭?」
  一个男孩却道,「娘,大嫂成亲这么久才回家一次,您就少说两句。」
  女人顿了一下,声音更是拔高,「好好,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听我的,我是为
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一家子。」
  「娘,说了这么久嗓子疼不疼,您还是先去后院喝口水吧,省的一会儿说不
出话来。」那孩子这样一说,二姐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香姐连忙拉了她一
下,春霞嘴角也翘了翘,说道,「这就是我那小叔子。」二姐毕竟是孩子心性,
还好奇的瞄了两眼,随后就红著脸低下了头。
  春霞把孩子递给她男人下了车。男人把驴车拴在一旁,挑帘子先进了屋,
「娘,我们回来了。」
  春霞抱上孩子,拉著香姐和二姐进了屋,道,「娘,这是我同村的姐妹,一
起来镇子上感激。」春霞的小叔子比二姐高上一块,相貌颇为清秀,身穿著一身
粗布衣裳,却能看出比一般男孩壮实些。看到有客到了,他忙上前见了个礼、又
跟大哥说了两句就告饶离开了,说是赶著去打铁的铺子里。
  香姐瞧著觉得不错,见二姐微红著脸也不抬头,便拉著她在春霞婆婆面前见
了晚辈的礼。春霞婆婆在外人面前自是不会再说什么,只僵硬的笑道,「这俩丫
头长得可真水灵,来来,快屋里坐坐。」
  香姐忙从挎的篮子里拿出自家腌的一条兔肉递给春霞婆婆,道,「大娘,这
是自家腌的兔肉,带来给您尝尝。」春霞婆婆忙接过来,嘴上道,「呦,你看看,
来我家做客还带什么东西。」那笑容却比刚才真诚了许多。青山镇上的生意人家
虽说挣的钱比农户多,可自家都不收米粮,粮食什么的都是要花钱买,一般的人
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吃点肉打牙祭,香姐送来这一条肉怎能不让她开心?顿时人
殷勤了不少,推著香姐和二姐进了屋。
  香姐和二姐进屋做了一会儿,春霞便拿了几包菜籽和两个貌似红薯,但是皮
更厚些,呈黑褐色且长了很多须子的东西都给了香姐,道,「前些日子有个山外
的商贩进来卖的,都没人买,只得贱价处理。我相公看著稀奇就买了点,这是芋
头,这些种子是胡椒、胡萝卜、芹菜,别的我也叫不上来,你种下试试,万一好
吃呢,别忘了送我两根尝尝。」边说著边将种子一一拿给她看。
  「真是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啊,这芋头怎么种?」香姐拿起那褐色的东西问
道,春霞却摇了摇头,道,「忘了问那商贩,应该是跟种红薯一样吧。」
  因为春霞家要做生意,香姐二人略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二姐年纪小,又很少来镇上,一到大街上就东瞧瞧西看看,香姐也不拦著她,
反正时间还早得很,她摸著袖子里的铜板,打算一会儿带著二姐去尝一尝大胡子
带她吃的馄饨和炊饼。
  「姐,你看这珠花真好看。」二姐拿起一支石榴花式样的铜簪子给香姐看,
香姐看二姐喜欢,问店家,「多少钱?」
  「这位妹子真有眼光,这是时下东京最流行的样子,在咱们青山镇可是独一
份,价钱便宜的很,只要一百五十文。」
  「一百五十文?太贵了吧,姐,咱们走吧。」二姐把簪子放回去,拉著香姐
就要走,「哎,别走啊,价钱好商量。」店家犹不死心的说道。
  「哎呦,这不是香姐吗?」一个苍老又猥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香姐回头一
看顿时垮下脸去,怎么又遇到他!
              36、当众撒泼
  来的人不正是米粮店的赵老板还是谁?别说,这赵老板年纪大了,走的还挺
快,他三两步就走到了香姐他们面前,一双眼肆无忌惮的打量著姐妹两个,香姐
看也不看他,拉著二姐道,「我们快走吧。」
  赵老板却挡在了两个人之前,他目光猥琐的打量了一下香姐,道,「呦,香
姐可比原来瘦多了,怎么?嫁给那个怪物以后过得不好吗?」
  二姐一听顿时就气急了,从香姐身后探过头骂道,「你才是怪物,又老又丑,
不要脸!」
  「二姐……」香姐忙堵住二姐的嘴,饶是这样还把赵老爷气了个仰倒,他家
的米粮店在镇子上颇有声望,人家骂他都是在背后,哪有二姐这样直说的?不过
等看到二姐的样貌他的怒气又被压了回去,只腆著一张老脸道,「香姐,你妹子
长得也不错嘛?许了人家没?」
  香姐听他这样一说恶心的要命,只道,「我妹子长什么样关你什么事?」说
完就拉著二姐往一边跑去。
  「哎~ 别走啊。」赵老板一把拉住香姐,香姐看著那树皮一样的手恶心的要
命,忙甩开他。两个人正在拉扯,身边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只听得不远处
有人喊道,「赵志良,你个老不羞的东西,就在店门口拉拉扯扯的,还做不做生
意了?」
  只见那赵老板身子一僵,香姐忙退了一步,拉著二姐避开。人群中走出一个
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她用刀子一般的眼睛划过香姐和二姐,又叉腰看著赵老板,
道,「老爷不是说出来散散心,散够了还不回店里去?」
  那赵老板满脑子打著香姐二姐的主意,看她们在自己面前红著脸羞答答的样
子心里就像猫挠的一样,香姐成了亲以后越发的水灵了,那二姐竟也渐渐的张开
了些,他心里还琢磨著若是娶不成香姐,纳了二姐做妾也一样。谁知还没来得及
说,就被家里那只母大虫当众下了面子。他平日行为不当,家里都指著这母大虫
挣钱,他也就多有忍让,可今日在两个俏生生的女人站在面前,被她这样一说他
岂不是半点面子也没了?
  当即心头一热,转身「啪」的一声给了赵太太一把掌,强撑著脸色道,「这
哪有你说话的份!」
  赵太太哪里受过这个,当即火就上来了,她上去两把抓在赵老板脸上,赵老
板脸颊一疼,伸手一抹都是血,也激起了三分性子,拉著赵太太就打起来。
  赵老爷一家开米粮店常有缺斤短两,赵太太平时为人也颇为尖酸,是以路边
的人都乐得看他们这样打,肚子里暗暗叫著好,只盼他们打得更热闹些。
  这一来二去,路中间就被围了个水泻不通。
  香姐拉著二姐想要出去,二姐却想接著看下去,两人正在商量的当儿,人群
外有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来福,去看看怎么了?」原来人群太多,挡住了后面
那辆马车,马车里一个丫鬟探出了头,不是香姐在皮货店看到的莺歌还有谁?莺
歌看前面人多,就打发身边的小厮去看。
  那小厮倒是聪明,直接站在车辕上往里看了两眼,说道,「莺姑娘,有人打
架。」
  「哦?那岂不是过不去了?」莺歌叹了口气。
  「莺歌,人很多吗?」里面传来了柔柔弱弱的声音,乍一听真如弱柳拂面,
惹得人心里暗暗的想里面到底是怎样一个美人。
  「是啊小姐,我看一时半会儿是过不去了。」莺歌正说著,那人群中间的赵
太太被打的翻到在地,真拍著大腿又哭又嚎,那位小姐说道,「莺歌,外面的人
怎么哭了?」
  莺歌出了马车,在人群边听了一会儿,道,「好像是有人打老婆。」
  那小姐一听就皱起了眉头,道,「怎么青天白日还有人这样打老婆?来福,
你去看看,不行就扭了送官去。」来福一听就称了是,带著车夫挤进去,看那赵
太太哭的正欢,赵老爷被抓了个满脸花,见赵太太哭起来没完没了,气的气血上
涌,只拿脚踹她,「丢人现眼的,还不给我家去!」
  他这样一踢,赵太太便顺势躺在了地上,手脚并用的扭动起来,肥胖的身子
如同大虫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死要活。来福和那车夫一看就冲上前去拉住了
赵老板,道,「青天化日的,还想打死人不成!你这刁民还不收手!」
  赵老板正在气头上,见到这两个面生的人面皮没脸的说,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一把推开了来福,道,「你们是什么东西,竟然跑到我家门口撒野!」来福被他
一推险些摔倒,上前就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正躺著嚎哭的赵太太一见这情形,
顿时傻眼了。
  赵老板哪里丢过这样的脸?也顾不得再收拾母大虫,挣扎著起了身,喊道,
「哪里来的外乡人,青山镇有你们插手的份吗?众位街坊邻居们看看,这外来客
当我们青山镇没有人啊!我跟你拼了!」说著就又撞了上去。
  来福似乎是个练家子,只轻轻一躲,赵老板就摔了个狗啃泥,窝在地上就开
始哼哼。那赵太太本来就没挨几下打,全凭著大嗓门哭嚎,一见赵老板被打也顾
不得做样子,爬起来就冲到来福身边,伸手就是一顿挠。来福见这个老太太不分
青红皂白就挠自己,自己明明就是帮她说话的,气的不成,倒是那个车夫比较聪
明,护著来福就要出来。
  看事情越闹越大,围著的人群越来越多,香姐怕那赵老板找她们麻烦,忙拉
著二姐挤著人群往外走,可是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更有越来越多之势,正在慌乱
中,一个人拉住了她的胳膊,说道,「这边走。」香姐一听那声音才放下心来,
人群拥挤,那人带著她和二姐走了一会儿才算出来。
  香姐出了人群才长出一口气,看著对面的人道,「钱大哥,你怎么来了?」
那拉著她们俩出来的人正是钱栋梁。
              37、山贼来袭
  钱栋梁拍拍身上的褡裢,道,「前几日卖了一批山货,今日来镇上跟店里对
账的。」因为说到自己擅长的事情,钱栋梁自信了许多,一张脸看上去神采奕奕,
他跟香姐说,「我是骑著骡子过来的,呆会儿你跟二姐跟我一起走吧,路上也好
有个照应。」香姐本来胆子挺大,可是今日的事情让她心里直犯嘀咕,生怕路上
再遇到什么坏人,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钱栋梁见香姐答应很是开心,忙道,「时候也不早了,前面有个小饭馆,咱
们一起去吃饭吧?」
  香姐本想说要带二姐去吃馄饨和炊饼,可看著钱栋梁殷切的样子又不好意思
推辞,只得道,「那好吧。」
  香姐本来想请钱栋梁吃饭当做酬谢,到了饭馆才知道这里的饭菜贵的很,摸
了摸腰上那一百文铜钱,忙拉著钱栋梁说不吃了,可钱栋梁却道,「算不得什么
的,只是一顿饭,香姐你就不要推辞了。」
  钱栋梁点了半斤肉包子、一斤菜包子、半斤酱牛肉、一碟小葱拌豆腐、一碟
老醋花生,又要给香姐和二姐要了两碗甜粥,算下来竟然花了三百多文,把香姐
心疼坏了。可钱栋梁却浑不在意,香姐吃著那肉包子,觉得从没有吃过这样好吃
的东西,酱牛肉也很是美味,甜粥放了好些干果,喝到嘴里又软又糯,香姐心想,
原来外面饭馆的东西这样好吃。
  虽然东西好吃,三个人却吃不完,钱栋梁便叫店小二用草纸将包子包好塞到
了香姐挎的篮子里,香姐推拒不下还是收下了。
  钱栋梁去算账的店里牵了骡子,带著香姐和二姐上了路。他找了个没人的道
让香姐和二姐骑上骡子,那骡子很温驯,香姐却怎么也不敢爬上去,二姐倒是一
点都不怕,坐在上面手舞足蹈的,把香姐惊得忙叫她坐稳点。有了二姐的示范,
香姐终於敢爬上去,她按著钱栋梁说的搂著二姐,钱栋梁牵著骡子慢慢的走起来。
  怕香姐她们掉下来,钱栋梁走得极慢,一路走一路跟香姐说著儿时的事情,
二姐最喜欢动物,一路上扭来扭去,极不老实的趴在骡子身上摸著它的耳朵,钱
栋梁笑道,从没见过有人第一次骑骡子骑得这样好,又在路上教她怎么指挥骡子,
把二姐开心的不行。三个人说说笑笑的,一路上倒不觉得时间慢。
  等快到香姐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十分了,日头映的西半边山金灿灿的,照到
人脸上别样的动人。钱栋梁看著香姐在骡子身上笑得开心,样子好看的不行,可
又见前面就是香姐和大胡子的家,内心不禁一阵纠结,话也渐渐少了。
  香姐则是因为快到家了心里开心得很,叫著钱栋梁道,「钱大哥,我要把种
子放到家里去,一会儿再进村……」本是想让钱栋梁先走,却听他抢道,「我在
你家门口等你。」
  香姐也没再推辞,到了门口在钱栋梁的搀扶下从骡子身上下来,顿时觉得双
腿之间一阵酸疼,走起路来腿都有点疼,但是当著钱栋梁又不好意思说,只好咬
著牙往院子里走。
  篱笆门还是她走时的模样,香姐有些遗憾,大胡子还没回来,老母鸡和小狼
狗倒是一阵风似的扑了上来,把香姐又给逗笑了,她刚把种子放进屋,就听到一
阵尖叫,慌忙打开门,只见钱栋梁喊道,「二姐抓稳绳子,这骡子认识我家,知
道怎么让它往前跑吗?」二姐哭著说「知道」,钱栋梁喊了一声「抓好」便狠狠
一拍,那骡子一阵风似的跑了下去。
  钱栋梁慌忙跑了进来,说道,「快进屋,山贼来了!」香姐一听吓得要命,
上次山贼进村就把她截了去,害的她被钱家退亲,这次可不能被他们抓住了。她
一边心焦二姐一边又害怕山贼过来,她听到了马蹄声,忙叫钱栋梁进了屋。
  刚刚关上屋门,她又想跑出去,被钱栋梁一把抓住,小声道,「香姐你别出
去!」
  香姐急得要命,哭道,「老母鸡和小黑还在外面。」钱栋梁贴在门框上听了
下,马匹的声音已经很近了,忙打开一个小缝,道,「别露脸,把它们叫进来。」
  香姐忙擦亮眼泪喊道,「小黑,快来。」小黑耳朵好,听到一阵人吼马嘶本
就很害怕,躲在了门口上,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便钻了进来,只是老母鸡傻呆呆
的,没看见的香姐的脸,只会慢悠悠的在院子里转悠。香姐想出去喊它,钱栋梁
拉住她狠心道,「不行,你不能露面,他们要见到你再把你抢走怎么办?」这样
一说香姐也吓住了,搂著瑟瑟发抖的小狼狗只掉泪。
  外面的山贼看到院子里有母鸡哪里会放过的?他们踹开篱笆门大摇大摆的进
了院,一阵扑腾,把老母鸡抓住了。老母鸡被香姐养的十分肥硕,那小鸡个子又
小跑的又快,山贼懒得逮,只栓了老母鸡绑在马镫上。老母鸡吓得一个劲扑腾,
香姐从屋里听著心疼的不行。
  为首的山贼又道,「进屋去搜搜!」
  身边一个人却上来,道,「二当家,这是那个大胡子猎户的家,搜了他的屋
子,他要是找咱们山寨的麻烦怎么办?」
  二当家一听上去就是一脚,把那手下踹倒在地,恨恨道,「咱们黑熊寨好几
百号人,还怕他一个猎户不成。」那手下揉著大腿直说「是是是」,心中却暗道,
「那你们怎的还只挑他不在的时候往杏林村来?」二当家自然没听见他的腹诽,
大胡子三番几次拦著他们进村,寨子里对他头疼至极又没有办法,早就恨得牙根
痒痒了,一挥手道,「给我进去,能砸的都砸,能抢的都抢!」
  手下的四五人一拥而上,钱栋梁看情形不对,对香姐道,「你去躲起来,我
应付一下。」香姐摇了摇头,说道,「没地方可躲。」钱栋梁一看可不是吗?家
里就这么点东西,往哪藏也藏不住啊!他把门插好,对香姐道,「你去把菜刀拿
来。」
  38、二当家不好了!
  正在这时山贼已经开始踹门,可是大门插销很结实,他们一边叫骂一边踹,
其中一人喊道,「二当家,里面有人,会不会是那大胡子!」
  二当家呸了一声,道,「你孙子都被吓傻了吧!要是他能任你踹那么久,我
看没准是他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快,给我继续踹,我倒要看看谁在里面!」
  钱栋梁已经守在门边握紧了菜刀,转头对香姐说道,「你去窗户边等著,一
会儿我敞开门出去,你趁乱往山下跑,可别回头。」
  香姐道,「不行,听说这群山贼心狠手辣,你若是出去被他们伤了可怎么好。」
  钱栋梁手还在不停的发抖,却咬牙对香姐说,「没事,山贼每次只抢财物和
女人,从没有杀过人,你赶紧过去,一会儿不要回头。」香姐吸了吸鼻子,点了
点头。
  刚走了两步钱栋梁喊了一声「香姐」,香姐回过头,他半晌没说话,最后只
道,「往外跑,别回头。」随后就转过了身。香姐抱著小黑跑到了炕上,躲在窗
户边。
  「二当家,我看咱从窗户进吧。」一个喽罗忽然喊道。
  二当家一听就给了他脑袋一巴掌,「有窗户你他妈的不早说。」香姐的心一
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钱栋梁听他们这样一说再也顾不得,大叫一声打开了门向外
冲去。
  山贼一看有人从里面蹦出来连忙一哄而上,香姐推开窗户就跳了出去,没命
的跑起来。
  谁知因为骑了一个多时辰骡子腿实在是没力气,还没跑出院子腿就软了,险
些摔倒在地上。守在门口的山贼看到她,喊道,「二当家,这有个小娘们儿!」
说著就朝香姐扑了上去。
  被土匪压住的钱栋梁见状死命的挣扎著,喊著「香姐,快跑!」那土匪抓住
香姐,被小黑一口咬在手腕上,骂了一声娘,把小狗甩在地上。小黑发出了一声
惨叫,香姐尖叫一声就朝著山贼扑了上去,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拿出袖子里藏得
那把剪刀就朝他一顿乱甩,一时倒把那山贼吓住了。
  可是门口边的山贼已经跑了过来,香姐夹在两个山贼之间,一时有些不知所
措,前面的那个山贼发现香姐是上次逃跑的那个,立刻狞笑起来,「刚好给大当
家做个压寨夫人。」
  说著就扑了上来,香姐尖叫一声闭上眼睛就拿著剪刀胡乱晃,心知自己这一
次算是完了,没准又要被山贼抓去,谁知半天都没人抓到自己,然后就听见「!」
的一声,睁开前面人的人竟然斜躺在地上,扑腾起了一片尘土,一边咳嗽一边捂
著自己的肩膀「哎呦哎呦」的叫唤。
  「香姐!」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香姐喊了声「相公」眼泪顿时止不住
的流下来。
  香姐身后的那个山贼看到这个灾星来了,站在原地抓人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后来一拍大腿,喊道,「二当家不好了,大胡子来了!」四个人里面已经有两个
进了屋,二当家脚踩著被打趴下的钱栋梁,一听大胡子来了身子一哆嗦,喊道,
「二狗、栓剩别他妈的翻了,快跑!」
  正在这时只听!的一声,香姐后面的山贼也被石头砸倒了。二当家眼见著大
胡子从远处跑过来,再也不敢耽搁,门口拴著山寨里的两匹马,他得赶到村里叫
上其他兄弟一起撤,当即喊了一声,「你媳妇偷汉子,给我们堵住了,不信你问
她。」说完便撒丫子就朝大门口跑去。
  可大胡子哪里能答应,他见二当家朝香姐那边跑去还以为他要抓香姐,忙从
石头墙一侧跳进来,二话不说抽出打猎的箭就射了过去。那二当家本来就有武艺
傍身,可是次次被大胡子打也是打怕了,见他一动就地滚到一边,倒是险险的躲
过了箭头。身边那锋利带血的箭一看就知道射死过不少猎物,他吓出了一头冷汗,
大胡子这是要他的命啊!赶紧连滚带爬起来从墙头翻了出去。
  大胡子哪顾得上追他,忙上前看香姐,听她说没事才放下了心。
  这时候屋子里那两个土匪已经出来了,见到大胡子堵在门口,慌忙向西边墙
跑过去,想要翻出去。
  香姐拉著大胡子,说道,「老母鸡给他们抢走了。」就啪嗒啪嗒的掉泪,把
大胡子给心疼的。手往背后箭袋里一伸大喊了一声,「别走。」
  那两个刚跑了两步,转过头看见大胡子拉起了弓,一弓两箭正对著他们,哪
还敢跑?上次他们趁大胡子不在来村子抢东西抢女人,谁知半路上好死不死的碰
见他打猎回来,女人丢了不说,大当家的还被他射了一箭,腿现在还没好利索。
  想到这里两个人腿都软了,跪在地上喊饶命。大胡子跑过去一手一个拎起来,
栓好了扔在井边上,香姐拖著退抱起小黑又跑到钱栋梁身边,看到他被打得鼻青
脸肿的脸还有嘴角的血迹吓得要命,忙喊大胡子过来看看。
  大胡子走过去把了把脉,说道,「没事,只是皮外伤。」
  这时候二当家已经从门口解开一匹马向村里奔去,香姐喊道,「坏了,二姐
给他们追到村子里去,也不知被抓住没有。」大胡子一听忙扛起了哼哼的钱栋梁,
又拉上香姐,道,「走,我们去村里。」
  二当家情急之下骑著马就逃了,门口正好剩下一匹马,大胡子把钱栋梁往马
背上一放,自己先上了马,又把香姐拉上去,让她抱著自己的腰。等她坐稳了就
喊了一声「驾」,那匹枣红马一路向著村子的方向跑去。
  香姐死死的抱著大胡子,马的脚程快,没一会儿就到了村子里,二当家听著
后面的声音悔得肠子都清了,忙拿起一只号吹著,没一会儿就有五六个山贼拎鸡
扛鸭的出来,还有一个人背麻袋似的扛著个女人。
  香姐远远一看顿时急起来,生怕是二姐,要是被土匪抢了以后可怎么嫁人?
大胡子喊了一声「站住」,就横马立在村口,堵住了山贼回寨子的路,然后手拉
起弓箭对著二当家,大喊了一声,「东西给我放下。」
              39、教训土匪
  这一声怒吼震得土匪们都呆了,大胡子又喊了一声,「老少爷们快出来,堵
住这群土匪,把东西要回来。」嗓音洪亮,估计从村头到村尾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土匪们一看这阵势都呆住了,二当家大喊一声,「都他妈愣著干嘛,快他妈的跑
啊。」喊完了他自己拉马就掉头往南前奔,村南是一片田地,跑过去就能躲开大
胡子了,怎么回寨子回头再说。
  「我看谁敢!」大胡子喊了一声,嗖的将箭射过去,那二当家头顶的发髻刷
的一下被射开,他叫了一声掉下马,一抹自己脑袋没流血,吓得脸都有些发白了,
大胡子拍马向前,又拉满了弓对村子中央的土匪喊道,「谁再跑就射他脑袋。」
  这下土匪们算是麻爪了,一个个吓得两股战战。村民本来就都藏在自家屋子
里,从门缝、窗缝里见到这样的场面,有些胆子大的已经扛著镐头拿著铁锹出来,
虽然还是害怕,但是看到大胡子骑在马上拉著弓,又见土匪们都吓得缩成一团,
心里总算有点底了。
  二当家知道情势已变,只能喊道,「胡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东西我们
放下,你也放我们一条生路。」大胡子坐在马上沈吟不语,香姐从他背后探出头
来,道,「咱家老母鸡在他马上挂著。」二当家一看大胡子的眼神这才发现吊在
他马镫上那只老母鸡,连忙给它解开,土匪们也纷纷放下鸡鸭女人,村子里一时
鸡飞狗跳、又不断有人抱头痛哭。大胡子牵马到二当家一丈开外,香姐下马小心
的把老母鸡抱了回来。
  等她回来才说,「放了你们,你还还来打家劫舍?」
  二当家干笑一声,「看您说的,您在的这几年我们不是一次都没抢成嘛,呸,
是抢了一次还被您追回来了……大当家不是被您射了一箭吗,这会儿还在寨子里
养伤呢。」
  村子里的人一听都瞪圆了眼,原来这些年村子没给山贼抢过是因为大胡子,
一时间看著他都是百感交集,之前村里人都说他吃人、让孩子离他远远的,他才
一个人在山坡子上住了那么久,他们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这些人的想法大胡子当然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他只是对二当家说,「你们寨
子不能再抢杏林村,否则下次就别怪我下杀手。」
  二当家连连点头,那些土匪也纷纷告饶,杏林村的人已经纷纷出门站在了村
中间的大街旁,这凑近了一看才发现,原来土匪也都是长了一个鼻子两只眼,有
些能说会道的媳妇已经凑在一起评价这些土匪长得如何如何,他们敢怒不敢言、
有些人臊得脸都抬不起来了,把村民看的啧啧称奇。
  「胡爷,我们可以走了吗?」二当家问道。
  「他、他们抢了我家的钱……」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子指著一个土匪说道,大
胡子向那个人看去,二当家见状忙上去给了他一脚,说,「还不还回去?」
  那个土匪老老实实的把怀里的铜板拿出来给了那个小孩,小孩拿了以后忙跑
到自家大人身边,大胡子又说,「还有抢了钱的都还回去,你们就可以走了,被
抢了钱的人先站出来说清楚。」
  一时间又有几户人家站出来,二当家心里苦的跟喝了胆汁似的,他们寨子向
来都是跟人家抢钱、还从没还过钱的,回头肯定要被大当家臭骂一顿。不过在大
胡子面前还是保命要紧,等到钱都退了,二当家又苦著脸说,「还有三个兄弟不
见了。」
  大胡子道,「哦,在我家井边捆著呢,走的时候别忘带上他们。」二当家连
忙跟大胡子一拱手,带著人就回头土脸的一路狂奔,奔到半山坡上放开了那三人,
一步也不敢留的走了。
  等到那些土匪都没影了,村里的人还都站在中间看著大胡子,好像等著他发
话似的,大胡子哭笑不得,道,「大家散了吧。」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
拱手感谢大胡子的救命之恩,之前最先传他吃人的张树贵当众跪下说对不起恩人,
大胡子忙下马拉起他,说道,「都是一个村的,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张树贵才
羞愧的站起来。
  孙王氏搂著二姐藏在了家中的菜窖了,错过了大胡子镇土匪的大戏,出来的
时候村民已经散了,一打听香姐和大胡子带著钱栋梁去了钱家,忙带著二姐赶了
过去。
  到的时候钱栋梁他娘还坐在地上心肝肉的哭叫,钱老根抽著烟袋看大胡子给
钱栋梁包扎,钱栋梁已经醒了,钱家大儿媳妇扶著他喝了两口水,他忙哑著嗓子
问香姐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问的正在身边的大胡子手一抖,疼得他直叫,他
娘一听哭的更欢了。
  大胡子嘴角抽抽的包扎完,给开了一副药就要拉著香姐走,钱家的人又是塞
钱又是道谢,屋子里乱得很。孙王氏迎上来跟钱栋梁他娘说,「我说老嫂子,你
家栋梁又没什么,你这么干嚎顶什么用,还不如去熬一碗粥给孩子喝。」说罢也
等她回话就拉著二姐一起走了,钱老根和他大儿子、儿媳把大胡子一行人送到门
外,今日要不是大胡子他家被抢的钱最多,钱栋梁又被他给救下来,自然是千恩
万谢的送到了街上。钱家人只道钱栋梁是从镇上回来的路上受伤的,大胡子香姐
钱栋梁都没否认,毕竟有损香姐的名誉,他去了大胡子家的事就被瞒了下来。
  值得高兴的是,钱家的骡子放下二姐后跑到了村南,没一会儿就溜达回钱家
了,二姐终於不用担心怎么赔人家骡子了。
  孙家本就没什么财务,孙王氏和二姐又很安全,大胡子就骑马带著香姐回家
了。
  香姐坐在马头上,怀里抱著已经缓过来不少的老母鸡,大胡子从后面抱著她,
香姐道,「这马是山贼的,怎么办?」大胡子道,「啊呀,刚才忘记还给他们了,
那就先用著,等他们要的时候再来还。」
             40、我没搞破鞋
  香姐一听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当我不知道,你是故意不给他们
的,他们也不敢要回去。」
  大胡子哈哈一笑,道,「媳妇真是聪明,这群坏人不给他们点教训,还当咱
们是好欺负的。」
  香姐听大胡子这么说,又想到他之前在村子中那样把大家的东西要回来,忍
不住道,「相公,你刚刚真像个大英雄。」
  大胡子道笑了,揉了揉她脑袋道,「我算什么英雄,不过那群土匪太弱了而
已。」
  香姐嗯了一声,往他怀里靠了靠,道,「那他们以后是不是就不来了?」
  大胡子又说,「这也说不准,不过来一次打一次,他们就不敢来了。」香姐
道,「可舞刀弄剑的太吓人了,还是不要来的好。」大胡子搂紧了香姐,说道,
「放心,不会伤著的。」
  老母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活蹦乱跳,小黑却因为摔了一下有些蔫,看到大
胡子和香姐嗷嗷的叫了半天。大胡子抱起它看了看只说摔到了,把它放进了外屋
老母鸡原来住的那个竹筐,香姐熬了一锅兔肉粥,分了一大碗给它。
  大胡子把放在林子里的猎物拿回来,看得香姐目瞪口呆,两只狐狸、一只野
猪还有四只锦鸡,也不知他是怎么背回来的。大胡子道,「这次走的不远,打的
东西也不多,路上我老是担心你在家害怕就回来了,还好赶上了,真是太危险了。」
  香姐听他这样说心里一暖,只说,「多亏了钱大哥,不然我早就被抓走了。」
说到这「哎呀」一声,忙去屋子里找那春霞家给的种子,那包种子的东西已经被
那山贼搜翻在地,幸亏落在角落里,不然也难逃洒落一地的厄运,香姐把东西拿
出来给大胡子看,「春霞给了我好些种子,说是咱们这里没有的呢。」大胡子接
过种子看了看,只说知道芋头是在南边种的多,其他的也说不出个大概来,香姐
琢磨著明日天气好种上一半,要是长不出来就过段时间再种一些。
  家里除了那些银两也没有太值钱的东西,装银两的盒子被香姐放到了炕柜下
面的一个暗格里,让大胡子做的时候他还笑她藏得那么深,谁知这次还真管用,
要不然钱肯定要被搜刮出去。
  不过屋子里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锅碗瓢盆都掀翻在地,碗打坏了好几个,
气的香姐直说,「以后他们要枣红马也不给他们,谁叫他们摔了这么多碗。」大
胡子自然同意,又说,当初应该让他们收拾好了东西再走。
  香姐的腿这一天又是骑骡子又是骑马又是逃命,早就疼的不行,收拾起屋子
里更是蹲都蹲不下,大胡子心疼的让她坐在炕上,只让她把那些翻出来的衣服叠
好,自己倒是撸起袖子收拾起了屋子。
  东西都摆放好以后,香姐也叠好了衣服,铺好了被子,大胡子点上一盏油灯,
拉过她说,「脱下裤子让我看看。」
  「脱、脱裤子,我腿有点疼呢……」香姐还以为他要做些别的,往后缩了缩,
把大胡子无语的,只说,「我看你腿磨成什么样了,你相公我有好色到那个程度
吗?」
  香姐还真认真的想了想,看到大胡子那张脸把到嘴的话又咽下去了,只老老
实实的退下了裤子,往下拉的时候疼的倒吸冷气。等到退下来一看,大腿根内侧
已经磨得出了红血丝,她的肌肤又白,乍一看上去吓人的很。
  大胡子忍不住皱紧了眉头,道,「怎么骑了一会儿马就磨成这样了?」
  香姐忙道,「不是骑马,是骑骡子磨得。」
  「骡子?」大胡子不知香姐骑骡子回来那茬,香姐解释道,「我跟二姐今日
去镇上拿种子,碰见了那个米粮店的赵老板,赵老板拦著非不让我们走,给他媳
妇看到了,他媳妇骂了他一顿又跟他在大街上打起来,钱大哥看到我们就把我们
带出来……我、我们没搞破鞋,本来想把种子放在家就走,谁知山贼就来了。」
  大胡子忙道,「傻丫头,我自知道你没有。」香姐这才松了口气,又听得他
说,「你那个钱大哥倒是长得人模狗样。」香姐一听也道,「是啊,我娘那时还
说他是我们村里最俊俏的后生呢。」说到这里她不禁一拍脑袋,道,「还给你带
回来几个肉包子呢,好像没看见。」
  大胡子哭笑不得的搂过她说道,「包子丢了就丢了吧,我看十有八九就是那
帮山贼给吃了。」
  香姐气愤道,「山贼也太可恶了,砸了咱家的碗,还把肉包子都吃了,枣红
马不还了。」
  大胡子道,「对,下次来不仅不还,还要把吃包子的人打一顿才好。」香姐
连连称是。
  大胡子给香姐擦上了伤药,又用干净的软布包起来,说过两天就好,这一天
两个人都累的够呛,早早的吹了灯钻了被窝,大胡子搂著香姐问,「想不想我。」
  香姐老老实实道,「打你进了林子里我就想著你呢,看著天气不好老怕你被
雨淋在路上。」似是配合她这样说,外面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大胡子搂紧香姐
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明日就要下雨了。」
  「真的吗?」香姐看了看外面,道,「你怎么知道?」
  大胡子一笑,说,「我腿上有道旧伤,逢下雨下雪就会疼,估计这雨一会儿
就下起来了。」
  「很疼吗?」香姐记得在他膝盖边上有一道刀疤,忙将手伸进去摸,谁知还
没摸到下面,就被大胡子喘著粗气给按住了。
  「傻丫头,别乱摸了。」大胡子哑著嗓子说道。
  香姐跟他这么久,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一时有些脸红。可大胡子喘出
的热气吹到她的耳根,她也觉得下身空的难受,咬著牙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拉著
大胡子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好媳妇,你现在身子不舒服,再养养。」大胡子攥著她的小手揉了揉,气
倒喘的更厉害了。
               41、满了
  香姐听他这样一说脸红了,咬著嘴唇还没说话,大胡子已经搂过她亲了起来。
  香姐哼了一声就乖乖靠在他怀里,大胡子喘著粗气,大手已经解开了她的肚
兜揉搓起来。香姐这几日总是空落落的,他这样贴近她身体的时候,心仿佛才落
到了实处,她发出了叹息般的呻吟,惹得大胡子心中一动,揉搓著她的手一动缓
缓向下。
  香姐哼了一声,睁开了眼却什么都看不清。天色很暗,外面的春雷滚滚,俨
然一个月黑风高夜。大胡子的手已经划过草丛,来到了那湿润的花园边,香姐身
子一紧,腿忍不住紧紧合拢,牵到伤口哼了一声,大胡子手顿时停下了,问道,
「疼么?」
  香姐摇了摇头,又反应过来他看不到,只小声道,「不疼的。」大胡子亲上
她的脖子,边说,「真是我的乖香姐。」
  因著她的腿伤,他的手卡在中间没有动,可是修长灵巧的手指却划开了娇嫩
的花瓣,在她最嫩的那一道小沟里嬉戏般的来回滑动,香姐流了很多水出来,两
个人都听见了噗嗤噗嗤的水声,香姐羞得要命,却又因为这样的水声有了异样的
感觉。她情不自禁的向前拱了拱身子,大胡子喉咙一紧,两根手指倏地插入了那
道狭窄有温暖的小穴里面。
  「啊!相公……」香姐喊了一声,紧紧的抓住了大胡子的肩膀,大胡子的手
指微微一动,搅弄得里面发出了奇异的声音,在紧闭的室内显得格外的响,大胡
子的手指猛地加快了动作,香姐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大,大胡子低头在她身边问道,
「好香姐,喜欢吗,喜欢这样吗?」
  香姐喘得越发厉害,只觉得整个身子都燥热起来,却又有些个空洞的地方,
想寻著个什么东西填满,就像春日里挖在田间的坑需要被土紧紧的填住,她哼著
说,「喜欢。」
  大胡子低头含住了她的小耳垂吮吸起来,香姐扬起了头,本能的吸引他向更
深处探索过去。肚兜被他咬著扯掉了,大胡子埋进她的胸口,寻到了沈甸甸的一
只乳房大力吮吸起来,香姐手指探进了大胡子的头发,扶著他的头又是想推开他
又想拉近他吸得更多些,一时整个人都乱掉了,只会跟著他的动作发声。
  大胡子的手掌上已经满是她的淫水,虽然以往也很多,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
动情,大胡子知道她几日没有做有些难耐,自己这些天不也是每日都想著早早回
到家,温香软玉满怀吗?想到他的手插得更加猛烈,更是将第三根手指也挤了进
去,本来就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香姐在这样的攻击下一下子到了高潮,只觉得身
体嗡的一声紧紧的缩了起来,下身那里飞快的收缩,吐出一波一波的水来。
  大胡子抽出了全湿的手,指尖沿著香姐那粘滑的肌肤缓缓向上,最后来到右
侧的乳房那里,就著这湿润一把攥住了,一下一下的揉搓起来。边揉边道,「香
姐把我的手都弄湿了,快给我擦擦。」
  香姐的脑子一阵阵的反应不过来,只抓著床呻吟道,「怎、怎么擦……」
  大胡子大手将乳尖拉住向上一提,道,「乖乖的挺起这里就可以了。」香姐
忍不住叫了一声,捂著脸嗔道,「相公,你好坏!」
  大胡子低头亲了她的小嘴一口,道,「香姐今日流了这样多的水,可是想要
相公给你播种了吗?」
  香姐给他抓的一派混乱,脑子完全转不过来,只得诚实道,「想了……」
  大胡子眸色一暗,猛地拉开了被子下来床,又单手将香姐转了个,将她双腿
悬空抱住,让屁股恰好悬出炕沿。
  「呀,相公,你,你要做什么?」香姐哪见过大胡子这样的阵势,一下子慌
了神。大胡子抱住了香姐的双腿往上一提,将那早已高高扬起的巨龙对准了小洞,
猛地进了进去,香姐的话被卡在嗓子里,「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真好听,小香姐,真喜欢你叫……」大胡子嘴里说著这样的淫词秽语,按
住了她的小肚子猛烈的抽插起来。
  「啊呀呀……好……好撑……」因为双腿紧紧的夹著,每次撞击都将紧缩的
小洞撑开,香姐哪里受过这样的,一时间双手胡乱的扑腾,失控的叫了出来,哪
知道这样直白的叫声却让大胡子热血沸腾的更厉害,他下身一下一下拍打著她,
将她小小的身子推挤的一荡一荡,仿佛要飞起来似的。
  香姐抓住床上的被子随著他的动作起起伏伏,因为太过猛烈,嘴里只能发出
「啊……啊……」的声音,可直到又被他弄到高潮,大胡子还是没射出来他拉起
她的小肚子将她翻了个身,然后……双手抱著她的小肚子,又悬空插了进去,香
姐趴在床上已经是娇喘连连,整个连声音都发不出,只将脸贴在软软的棉被中,
随著他的动作哼哼出声。
  当大胡子喘息著射出来以后,香姐挣扎著抬起了头,断断续续的说道,「相
公、快、把我的腿抬起来……」大胡子给她这样一说有些摸不著头脑,香姐咽了
口唾沫,又道,「说是抬起来,容易怀上娃娃。」
  大胡子心里一动,嘴上却道,「不让它流出来?」香姐胡乱的点了点头,蹭
得被子发出一阵阵声响,大胡子刚刚有些松懈的欲望却因为她的形容又一次高涨
起来,将他射给她的东西全都留在体内吗?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道,「媳妇
想要,那就再多给你一些。」
  说罢将她翻过来,又一次拉高了双腿,香姐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下
身就噗的一声被灼热的粗大填满了,满室琼浆在他的捣弄下翻转挤压著她的最深
处,她慌忙喊著,「满了……」
  大胡子没有拔出来,只是晃动著她的腿,让那粗壮在满壶蜜液中翻转,香姐
被他撩拨的哭了出来,挣扎著拉他的手臂让他动动,说自己要给撑死了,大胡子
再也不忍,扶住她的小肚子猛烈的抽动起来。
              42、一年之计
  憋了几天的雨终於淅淅沥沥的光顾了杏林村,推开窗户,整座大山都被笼罩
在蒙蒙雨雾之中,浅黄的泥土被如油般珍贵的春雨浸透,慢慢显出了沈稳的黑褐
色,蓄积了一冬力气的树木与小草也欢喜的浸润在雨中,大山还没变绿,可已经
有绿的前奏缓缓响起了。
  「在看什么?」大胡子拿过一件衣服披在香姐身上,学著她探头出去看茫茫
的山雨。
  香姐嘴角一翘,道,「看咱们家的田地,这种雨过去以后,种子喝饱了水,
没多久就能拔出芽来。」
  大胡子看著她满面含笑的说著,似乎头一次也有了做庄家汗的成就感,拉过
她的手道,「下完雨就出来?我已经等不及看种子发芽了。」香姐闻言忍不住笑
道,「不用著急,总得有个几天才能冒出头来的。」
  大胡子作势一愁,「这可怎么办,小香姐什么都懂,我这相公却什么都不会。」
香姐忙安慰道,「你是头一年种自然不懂,等到明年就会了──上次播种不是学
的也挺快吗?」
  听她一说大胡子笑道,「播种这件事情倒是做得多。」香姐乍一听没反应过
来,过后才呀了一声,伸出小拳头捶大胡子,「还说,昨个儿晚上折腾了那么久,
害我这一天都起不了炕。」
  大胡子笑道,「那不是更好?反正下雨也出不了门,索性就好好歇两天,待
到雨停了可有点忙了。」
  香姐点了点头,靠在大胡子肩膀上一一的数道起来,「要给枣红马好好的盖
个马厩,现在让它躲在咱家的屋檐下可委屈它了,对了相公,枣红马值多少钱啊?」
香姐眨巴著大眼睛问道。
  大胡子想了想,「多少钱?唔,我看著马膘肥体壮、四蹄有力脚程又快,算
起来怎么也得有四五十两吧。」
  「四五十两?」香姐一听就直起身子来,眼见就要下炕,「原来那么贵啊,
可千万别浇病了,快牵进屋里来吧!」大胡子一听倒乐了,「放心吧,早给它挡
得严严实实,再说这春雨下得不算大,冻不到它的。」
  「啊,冻不到啊?」香姐这才放心坐下,把大胡子逗得搂著她直乐,香姐脸
又红了,拍他的手一下道,「我们庄户人家就是笨,比不上你走南闯北的什么都
见过。」说话十分诚恳,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到让大胡子觉得自己玩笑得有些
过了,道,「我就喜欢咱们香姐这样,心眼又好,人又实在、还能干,全杏林村、
不对,全天下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媳妇啊!」
  这话一出口香姐顿时臊的脖子都粉了,低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娘
也说我笨。」
  大胡子搂著她靠在自己怀里,道,「人啊,聪明有聪明的好,笨有笨的好,
单看人喜欢什么样的了。」
  香姐给他说得一阵头大,想了一会儿还是放弃,继续讲起了雨后要做的事情,
「梯田两边的树坑都挖好了,咱们去后山找几颗树种在坑里,你说什么树好?」
  「要我说啊,种上果树那是最好的,春日可以看花、夏日可以遮阴、到了秋
日还能结果。」
  「嗯,我跟相公想的一样,只是这果树不知贵不贵?咱家的那几两银子够不
够用?」
  「果树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相公我自有妙计。」
  「不用花钱吗?」香姐奇道,大胡子一笑,「自然不用。」
  香姐这才放下心来,又道,「家里种上粮食,要等到麦收才有钱赚;小鸡也
得到了夏天头上才能下蛋;这几个月只能靠相公一个人打猎捕鱼,实在太累了,
我想著要不去找点针线的活计做做。」
  大胡子立刻道,「你不用再找针线活计了,男主外女主内,你只要管好咱们
家这些小鸡小狗和我的饭食就够了。」香姐一听,道,「那你多累啊!」
  大胡子哈哈一笑,道,「我累些有什么,原来也是这样过的,不过让你跟著
我过苦日子,真是委屈了。」
  「那有什么委屈的?嫁给你以后我过得快活多了,娘和二姐也多亏你照料,
说起来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大胡子哈哈一笑,搂著她揉了揉,道,「你是我娘
子,养著你帮著你家人不是应该的吗?」
  香姐一想,觉得两个人刚才那样一说跟戏文里唱的似的,不由得也咯咯的笑
起来,大胡子又道,「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那匹枣红马不如就卖了,用卖马的
钱买一头牛,还能落下是多两银子,你说怎么样?」
  「啊?要卖了枣红马?」香姐一听就道,「不是还要还给山贼吗?」
  大胡子闻言有些惊讶,香姐心地很纯良,虽嘴里说著山贼弄坏东西以后不还
了,可心眼里总当那马是抢来的,用段时间能还就还,想到这里大胡子嘴角一勾
道,「这枣红马是西域的品种,估计也是那些土匪打外面劫道抢来的,不还也是
可以的。」
  「这样啊……」香姐颇为踌躇了一会儿,最后道,「若是下面的田地确是养
牛好,可咱家都是梯田,用牛耕地恐怕不便,再说你常常去镇上卖东西,若是有
匹马以后也方便些。」
  大胡子听她处处想著自己,心里一暖,道,「啊呀,还是香姐想得周到,我
一时都没想到这么多。」香姐闻言正经道,「我是你媳妇,自然要替你打算。」
  大胡子搂著她哈哈一笑,忍不住用胡子扎著逗她,又循著她的小嘴亲了一会
儿才算罢休,香姐半晌才喘匀了气,不屈不挠的继续谈起了来年的情形,怎样打
猎赚钱、怎样养鸡养鸭、怎样捕鱼,说了一会儿大胡子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
锅里还炖著野猪肉,我去看看火。」说完就径自下了坑。
  早上就炖在锅里的肉早已熟烂,大胡子趁著热乎,用家里最大的瓷盆子装了
一盆,用油布蒙好,披上斗笠穿著草鞋深一脚浅一脚的给孙家送去,回来的时候
端著小半盆南瓜子,说是孙王氏刚刚炒好的,让他们夫妻俩尝个鲜。
  进屋的时候香姐已经烧好了一锅水,让大胡子哭笑不得的是,她还是把枣红
马拉到外间屋了,害得大胡子洗澡的时候还跟它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
  不忙的时候一天过得真慢,等到山下雨雾中升起??炊烟的时候,大胡子和
香姐已经吃饱喝足。点燃了一盏油灯,香姐披著衣裳散著头发,边给缝著新鞋,
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大胡子说著话,下了两天的小雨在夜幕来临时终於停下,休
息了两日的人们一面吃著晚饭一面期盼著播下的种子快快发芽,春来了。
           43、落难老人和俊俏后生
  香姐这天是被锯木头的声音吵醒的,大胡子没在屋子,披好衣服推开窗一看
果然在外面干活。香姐打了个哈欠,道,「相公,你怎么这么早干活啊?」
  大胡子道,「给枣红马做个马厩,老在屋子里也不是个办法。」香姐一听他
这样说不禁有些发笑,马这种牲口就是精贵,都说马不吃夜草不肥,果然是一天
到晚也住不了嘴,昨天快睡觉的时候就听见它嚼草料,还发出突突的响鼻,闹得
两个人很晚才睡著。
  「也是啊,看这天应该是个好天气。」香姐侧头看著大山东边,天边还是深
深浅浅的蓝,只在最下面镶了一道橙色的边,因为春雨的缘故,气息温润而清新,
虽然有点凉,但已经不像之前那冻人了。
  看著大胡子忙的热火朝天,香姐困意也走了大半,忙穿好衣服收拾了被褥,
准备用外间屋存下的柴禾做早饭,谁知道刚出了里屋就尖叫出来,「你你你!怎
么在屋子里拉屎!」
  枣红马打了个响鼻把头一掉,理也不理香姐继续吃它的草料,把香姐气的,
恨恨道,「下次再下雨就不把你带进屋里,让你在外面冻著。」
  听得大胡子在外面一阵哈哈的大笑,最后把香姐自己也气笑了。好在马吃的
都是草,拉出来的还是草,马粪不脏也不臭,大胡子笑了一会儿,忙拿土簸进屋
箕把马粪收了出去,香姐让他放在菜园边,以后好给田地施肥用。
  大胡子的木匠手艺很好,他四根碗口粗的槐木做桩戳在院墙最西边,有横了
三根木头搭在东南北三面,将家里一块破旧的苇席一搭,就成了个最简单的马厩,
这一忙日头已经爬上了半山腰。
  吃过早饭以后大胡子就跟香姐说要去镇上一趟,「这才打的两只狐狸皮还要
硝一下才能卖出去,家里已经没有芒硝了,我要去镇上买一下,顺便,咳……反
正很快就回来,这天外面的地难走,你就在家好好歇一天。」
  「你也知道外面难走,怎么这么著急呢?」香姐道,「赶明后的地干一些了
再去不好么?」
  大胡子道,「我练过功夫,地湿点怕什么?再说明日地干一点咱们也该找果
树栽种了,你好好呆著,我后晌就能回家。」
  香姐心知他说的没错,把家里的银子给他带了一两,又叮嘱了半天才放他走。
  等大胡子一走,她忙把屋子里里外外的收拾一遍,门敞了半天才还是觉得屋
子里有粪味,后来干脆跑到院子里水井边打了水洗两个人的衣服。小黑吃饱喝足
早已经生龙活虎了,因为前日土匪的事情,它现在很依赖香姐,没事就跟在她身
边,不离左右。
  也许是春雨的原因,院墙边有些草已经冒头了,老母鸡咕咕的带著小鸡找吃
的,再加上后面林子里鸟儿叫的欢唱,小小的院子里也显得热闹了很多。
  晾好了那几件衣裳,香姐收拾东西准备做饭,忽然见小黑狗挣吧著冲外面叫
起来,那声音好像看见了什么陌生人,香姐心里咯!一声,还以为是土匪来要枣
红马了,吓得忙把门插好,可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声音,推开门缝一瞧,门口上竟
然躺了一个人!
  她忙跑出去,小黑胆子更大,上去就闻来闻去,香姐也凑了过去,却见那人
呻吟一声翻了过来,原来是老头。那老头满身泥泞,头发还是湿的,嘴唇却干得
厉害,一看就是下雨的时候误在了路上,一双眼勉强睁开,嘴里道,「水、水…
…」香姐啊了一声,忙跑到井边打了一瓢水,出来扶著老人家喝了两口,他又问,
「能不能给口吃的?」
  香姐看他这么可怜自然不会拒绝,忙进屋拿了一块热乎乎的饼子,递给他吃
了。接过饼子以后老人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又被饼子的粗面呛到,香姐又喂他
喝水,等到顺下去以后他就慢慢的吃起来,看样子还挺斯文的。
  香姐不禁问道,「老人家,您怎么跑到山里去的。」
  那老人见香姐为人善良,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是受恩人所托帮他
带些银两给家眷,谁知路上被人劫了道,钱财丢了不说,险些死在山里头。」
  香姐一听很是可怜他,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把他带到自己屋子,一时
有些踌躇,那人道,「我在你家门口歇一会儿就下山,前面那个村子挺大的,我
去那里打听打听恩人家是不是在那边。」
  香姐一听才放了心,说道,「您别在泥地里坐著,我院里木墩子是干的,您
去那歇会儿再去村里吧。」
  老人一听也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香姐带著他进了院,让她坐在井边上,又取来了一个棒子面饽饽,说道,
「您一路上肯定饿了,再吃些吧,好有力气下去。」
  那人接过饽饽,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色,道,「我那恩人常说,世外虽有美
景,但山里却是最好的,人好景也好。我在路上千难万险,还道他是思家心切,
谁知到了这里,看到这山里的村落,又见姑娘你这样好心的人,才知他说的果然
不假。」
  香姐听这老人说话斯文有礼,又是在夸杏林村,也诚恳道,「杏林村是很好
的,我相公也说这里好看。」倒是把老人给逗笑了。
  老人心急著要找自己的恩人,跟香姐说了两句话就拄著她给的一根粗木棍下
山去了,香姐回屋纳了一会儿鞋底,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香姐,在家吗?」
  香姐「哎」了一声,?著鞋出了屋,边喊道,「相公,你回来啦!」
  可打开门以后却不由愣住了,外面的男人虽然跟大胡子穿了一样的衣服,可
是那张脸却──没有胡子。
  这个男人剑眉醒目,高鼻梁,嘴唇不薄不厚,怎么看怎么好看,往那一站端
得是个年画上走下来的俊俏后生!
  香姐捂著嘴看了他好几遍,最后还是试探著问道──
              44、你爹死了
  「你是相、相公?」
  对面的男人一听便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熟的不能再熟,当真就是大胡子。
香姐这下可松了一口气,然而脸也控制不住的红起来,这辈子她还从没见过这么
好看的男人,而这男人竟然是她嫁了半年多的相公,还这样直勾勾的望著她,让
她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大胡子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也不知她喜欢还是不喜欢,只得干咳了一声,
拉著香姐道,「怎么傻啦,先进屋吧。」
  香姐「哎」了一声,任由他拉著进了屋,看他放开自己把身后的布包拿出来,
除了芒硝之外,还有一些盐、糖、酱油之类的调料,又递给香姐一块布,说,
「有空也给自己做双鞋吧。」
  香姐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著他,道,「相公,你可长得真好看。」
  大胡子,哦不,大美男手举著布顿在半空中,脸颊两边可疑的飞上了两团粉
红,半晌才咳了咳正色道,「娘子看著好就可以,」顿了顿又道,「不知跟你那
钱大哥比起来差得多不多。」
  香姐闻言又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怎么能比呢。」
  大胡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又听香姐道,「相公是我的相公,钱大哥以
后是别人的相公,在我心眼里相公本来就是最好的,怎么会比他差呢。」
  大胡子听了她这样直白不加掩饰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忽又觉得自己实在是
有些傻气,竟然为了这么个理由把胡子剃掉了。可转念一想,他当初留了胡子也
是厌恶世人以貌取人,现在早已没有了那股子戾气,留了其实也是习惯而已。不
过那股戾气是从什么时候消失的呢?啊,是从娶了面前这个小小的女人。她温和、
淳朴又耐心,像一泓清水流进自己的心里,将那些锋利的、奇怪的棱角浸润的日
渐平滑,这样的变化缓慢而隐秘,却明显到当他自己回望时都有些惊讶。
  自己何其有幸,能娶了这样一个女子?
  想到这里大胡子释然起来,搂过香姐亲了一口她软软的嘴唇,道,「香姐喜
欢就好。」香姐脸通的一下红了,忙一把推开他,倒把大胡子吓了一跳,香姐手
摸了摸自己的嘴支支吾吾道,「相公的相貌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大胡子愣了愣,而后就哈哈大笑起来,香姐的脸更红了,忍不住啐了他一口
道,「不理你,我去喂马。」
  大胡子一把搂住她,道,「喂马的活自然是相公做,不过,我看那马儿现在
还不饿,不如我们……」说著就作势要把香姐抱回来,却听见外面有人急乎乎的
喊著,「香姐在家吗?」
  大胡子忙放开香姐,香姐红著脸抬头横了他一眼,一手扯平了衣服,应道,
「在呢。」
  出门一看,原来是邻居柱子,柱子十六七岁,正是变声的时候,一张嘴就是
公鸭嗓,听上去挺好笑的,但是他的脸色急匆匆的,看到香姐就迎了上来,道,
「姐,你快回家吧,我大娘晕过去了。」
  香姐一听顿时眼前一花、身子晃了晃,被大胡子稳稳的扶住了,眼泪一下子
流了下来,忙问道,「我娘咋了?」
  柱子道,「我也不知道,是我爹让我赶紧过来告诉你一声的,快点吧。」大
胡子一听忙握住香姐的手道,「先别急,咱娘的身子骨好的很,我上次瞧她还挺
壮实,应该没什么大事。」
  香姐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赶紧回去吧。」大胡子心里也挺著急,把篱
笆门一关,就拉著香姐跟柱子一起往下面走。
  因为连日大雨外面的路很泥泞,柱子年轻敏捷、大胡子更是练家子走起来并
不十分费力,只是香姐心里急得什么似的,几次三番险些跌倒,大胡子干脆背起
了她匆匆往前走,倒是把柱子落得老远。
  一到家门口就听到孙王氏那震天的大嗓门,大胡子和香姐双双松了一口气,
这声音中气十足,看来孙王氏身体健康的很。两个人到了屋子里一看,屋子里除
了一直在哭的孙王氏和二姐之外还有族里的几个人,床上还昏躺著一个四十多岁
的男人。
  孙王氏见到香姐进来,就拉著她的袖子哭起来,「你爹这个没良心的,原以
为他在外面吃香喝辣不愿回家,谁知一场病死了个干干净净,留下我们母女三个
要怎么活啊……」
  香姐一听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幸亏大胡子就在她身后扶住了她,香姐挣开他
的手,跪在地上拉著孙王氏的衣角哭了一起来。
  孙大自小读过些诗书,为人性子很好,依他的个性断不会离开家这么久都没
音信,其实一家人心理早就有些准备了,只是突然有人把他去世的消息一说,母
女三个最后的期待也破灭了,抱成一团,哭的好不可怜。
  大胡子作为女婿反而是家里最镇定的人,他上前见了香姐的二叔,询问他是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二叔为人老实巴交,只是成婚以后就被媳妇管得死死的,在
孙大离开以后就与孙王氏一家渐渐有些疏远,听到大哥去世的消息,又想到自小
的情分,也忍不住掉下眼泪,大胡子一问,他头也不抬的嘬了一口旱烟才叹了口
气说起来。
  原来香姐的父亲在外面救下了一个人,后来病重而亡,临死前托那人给家里
带个信,又让他把自己的积蓄带回来,这人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到了十万大山,
谁知却被土匪抢了财物,又给一场雨浇了,找到孙家的时候只交代了孙大和自己
的情形就撑不住昏过去了。大胡子这才注意到床上那个人有些眼熟,他凑近了一
看就变了脸色,要不是涵养功夫好险些叫出声来。
  强自镇定的上前号了脉,发现他只是气虚体弱、又因为饥饿所致,只要好好
吃两顿饭再躺上两天就好了,看他嘴干的厉害,忙叫柱子给舀来一碗水喂他。那
人是渴的急了,嘴唇沾到水就忍不住喝起来,喝了几口之后一直闭著的眼睛也缓
缓的睁开,看到大胡子眼睛猛地一眼瞪大,挣扎著拉住他喊道,「大少爷,真是
你吗?」
              45、留下报恩
  还好他饿得没底气了声音很小,再加上旁边的人哭的哭愁的愁,并没有听见
这句话。大胡子拍了拍他的手,小声说道,「钟叔,在这里我只是个猎户而已,
那些事,就不要提了。」
  钟叔闻言叹了一口气,身子又颓了下去,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力气。
  大胡子见孙王氏母女哭得没了力气,知道这愁发出来更好,也没有拉著她们,
默默的出了屋,把早上剩下的一碗玉米面粥放在锅里热了热,待到回屋时,村长
和几个族人也来了,把小屋子挤得满满当当,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孙王氏。
  孙王氏嗓子已经哑了,眼睛又红又肿,泪水不停的顺著眼角往下淌,整个人
木木的,哪还有往日里风风火火的样子?这样的人忽然安静下来,看得人心里更
难受。香姐和二姐也都差不多,哭得已经脱了力,大胡子上前扶著孙王氏,道,
「娘,小心自己的身体,咱家还得你撑著呢。」孙王氏听他这样一说渐渐的缓过
了神,扭头看了看两个闺女,心里升起了一股韧劲,倒是渐渐的止了哭。
  大胡子又道,「香姐、二姐,快扶著娘起来罢,地上凉,别把娘身子熬坏了。」
香姐和二姐听他这样一说,心里又担心起孙王氏来,这样母女三个终於在众人的
搀扶下起了身,坐到了炕上。
  就在这时候,香姐的二婶才终於「哎呦」一声叫出来,瞪著大胡子道,「你
是谁啊?是我那大胡子的侄女婿?」屋里的人齐刷刷的看向他,见他称是,又齐
刷刷的看了看香姐,香姐哭的头晕目眩,只勉强点了点头,屋子里一时奇异的沈
默下来。
  这时候床上人的呻吟声又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大胡子忙端了那晚稀粥,凑过
去扶起他来,小心的喂著他喝下去,钟叔真是饿坏了,饶是大胡子一直说慢点喝,
还是几口就被他喝了个干干净净,只是喝过之后,人又脱力的躺下,迷迷糊糊的
睡了过去。
  孙王氏是个硬气的人,哭也哭过了,便撑著对族长道,「孙大他命不好,死
在了外面,牌位的事情还请族长按著族里的规矩办,他的尸首不在,就先立个衣
冠冢吧,等这位大哥醒来问出他的尸首在哪,如果哪个子孙有能耐就出山去挖了
来……」说著又哽咽了。
  村长先前受过大胡子的恩惠,又是自小跟孙大就熟识的,听孙王氏这样说自
是没有旁的,只道,「你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大哥的丧事就由族里操持吧,
你要顾著自己的身子。」
  孙王氏拧了拧鼻涕,囔著鼻子道,「族长放心,我这把骨头,怎么也得熬到
二丫头嫁出去才死。」这样一说,二姐又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
  族长和几个族人跟孙王氏略略的说了一下丧礼的事情,就忙著去安排了,毕
竟乡下人讲究入土为安,孙大的尸首虽不在这,魂魄却也是要回乡的,若是没有
个坟地居住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是以这丧礼是刻不容缓。
  大胡子没有胡子以后,这俊俏的相貌也成了杏林村的一件奇事,见过的人背
地里都啧啧称奇,道「那样一个冷清的性子,又一把大胡子,还以为是个丑八怪,
却原来长得这样好,真是看走了眼。」
  也有人道,「早知道这样能看又这样俊俏,就招到家做女婿了。」
  一旁的人笑她,「你家丫头才九岁,招什么女婿,怕是自己看上了吧?」
  ……大胡子是练功之人,耳聪目名,偶尔听见这样的话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毕竟是农忙时间,大家都忙著自己地里的事,过了一段日子也就不再说了;
况且大胡子虽长得好看,却仍是爱板著脸,只有对香姐时才好些,一般的人还真
不敢凑到他面前去挨冻。这都是后话。
  只说第二天一早,大胡子就跟二叔家的大小子铁球、村长家的孙铁根三人合
力从半山腰上伐了一颗高大的松树,连同村里的几个壮劳力打成了一口棺材,上
漆之后又晾干,这样紧赶慢赶,孙大的葬礼在第六天头上终於进行了。
  因为村里规矩孝子打幡,二叔不顾媳妇的反对,硬是让年仅八岁的二儿子铁
蛋打了幡,把二婶气的在炕头上躺了两天;香姐和二姐扶著捧了牌位的孙王氏,
后面是八个族里的壮小夥子抬著的厚厚的松木棺材──棺材里只放了一套孙大从
前常穿的衣裳、一双旧布鞋。
  送走孙大之后,孙家的日子渐渐的平静下来,虽然大家脸上还是有些哀痛,
日子却是要慢慢过的。只是有个人却著实让人犯了难,那就是来送消息的钟叔。
  钟叔来时饥寒交迫,又滚了一身泥水,看上去老态龙钟的,可休息几日洗干
净了大家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四十出头、长相颇为斯文的人。知道孙大要办丧礼,
钟叔稍稍恢复就跟著忙里忙外,说要报答孙大的救命之恩,因为会算账,还做了
丧事的账房先生。只是他看到大胡子总是忍不住起身,他暗暗的说了好些次钟叔
总是记不住。
  因为葬礼的事情一家人忙忙叨叨,找坟地、挖坟坑、糊纸人马纸马、做孝衣
这些虽有族里人帮忙,却也让孙家人忙得脚不离地,是以到了丧礼结束有件事情
才被大家注意起来,那就是──钟叔总不能一直住在孙家吧?
  按照钟叔的话说,孙大救了他一命,他现在无牵无挂,唯一的心愿就是帮他
照料家人,也好报答他的恩情。可孙王氏哪里肯依他?只说虽然孙大曾救过他,
他已经把他的信带到了杏林村,钱虽然被土匪抢了(说起这个来的时候孙王氏语
气相当的不悦),但总归不是他的错;况且他一个男人家老跟自家联系让人看著
不像话,钟叔死活不肯应,说不愿做那无义之人;孙王氏干脆把他往门外一赶,
你爱哪去哪去吧,反正别在我家就成。
  钟叔无奈,只得找了大胡子商谈对策。
              46、张家房子
  大胡子也正想找钟叔说一下给他找住处的事,谁知他一大早就找到家门前,
正所谓瞌睡碰到了枕头。抬手拦住了喊著「大少爷」又要弯腰行礼的钟叔,大胡
子道,「您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在家吃点吧。」钟叔一大早就被孙王氏赶
出了家门,自然是没吃饭,听大胡子这样一说就微微叹了口气,其实大胡子见他
头发蓬乱、脸色不好早就猜到他在孙王氏那吃到了排揎,也不等他推辞就请他进
了屋,一面跟香姐道,「香姐加副碗筷,钟叔跟咱们一起吃早饭。」
  香姐答应了一声,麻利的把棒子面粥和杂粮饽饽、腌野猪肉、咸菜端到饭桌
上,又拿了三分碗筷,请钟叔坐下一起吃饭。
  香姐虽然情绪平复了很多,总归是还有些难受,是以这两日都有些沈默;大
胡子性情本来就不喜讲话,钟叔又不免有些拘谨,这一顿饭吃的可谓安安静静。
等到饭好了以后,香姐收拾了桌子,钟叔这才低声说,「大少爷,您怎么来到这
里了呢?老爷不知派了多少人去寻您,可久寻也没有什么音信,急的什么似的,
还病了一次。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我这个下人冷眼看著,这些年他对您这事
一直耿耿於怀。」
  大胡子一开始还冷笑了两声,可听到老父生病又沈默下来,脸上的表情如同
一块裂了纹的坚冰,又冷又脆,让人看著心里就难受。香姐打开帘子就见到这样
一副场景,她并不知道大胡子跟钟叔认识,还当他们说什么话有了口角,钟叔毕
竟是父亲的旧识,忙把沏好的茶端到他们旁边的桌子上,问道,「相公,这是怎
么了?」
  大胡子听她这样一说才回过神,脸上的神色渐渐的好了些,只说没什么事情。
钟叔冷眼旁边,也渐渐看出大胡子很在意这个妻子,知道大胡子不想她知道自家
的事情,只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些事商量一下。」
  大胡子也放缓了声音问道,「钟叔可有什么打算?」眼前的这个中年人貌不
惊人,可他深深的记得这人在自己父亲手下当药材铺大掌柜十几年做的风生水起,
在这个穷山沟真是屈才。
  钟叔摇了摇头,倒是叹了口气,道,「争了大半辈子,反倒被小人算计了去,
若不是孙大兄弟,恐怕我这条命早就见阎王了。我本想报复他们、甚至想著跟他
们同归於尽算了,谁知后来阴差阳错又碰到了孙兄弟,他临终托付我来杏林村报
信,不怕你们笑话,当时我还有些犹豫,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先报了恩再回
去报仇,琢磨著万一要报仇没成死了,岂不是辜负大哥临终的嘱托吗?我一个人
进了这十万大山,这一路奔波翻山越岭,迷过路、爬树躲过野猪、遇到过山贼、
淋过雨、挨过饿,要不是惦记著孙大哥的嘱托,恐怕都没命到这里。可是到了这
里的这些日子,不知怎么的,也没有报仇的心劲了,看著这村子里日出而作日入
而息的人们,不知怎么的,就想留在这里不走了。」钟叔说著,眼中浮现出一种
温和的神色,大胡子听得清楚,也渐渐的明白了,钟叔是和当时的自己一样的心
情。
  不过这些话在大胡子的耳朵里是一种意思,在香姐耳朵里又是另外一种更加
简单的意思,是以听钟叔说完,她便道,「钟叔要是喜欢杏林村就住在这里好了,
反正这里地方又大,总有地方可住的。」
  钟叔听她这样一说,见大胡子忍不住微笑拍了拍她的手,也更明白这个一向
冷硬的大少爷为何最终会娶了香姐这样一个女子,他也不由得笑了笑,道,「是
啊,今日来就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我也没有旁的亲人在这里,大嫂那──」他
说著神色就有些微微的尴尬,香姐怎么不知道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有些不好
意思道,「我娘脾气是不好,您别太放在心上。」
  钟叔摇了摇头道,「嫂子为人刚直,不愿我报恩,可我钟茂却不是那种忘恩
负义的人,况且,」他脸上自嘲的笑了笑,「我这把骨头,除了能帮上这点忙,
也不知能做什么了。」
  大胡子道,「这十万大山遍地药材,钟叔这几十年浸淫药房,对各种药材了
如指掌,在这里正是大有可为。」钟叔一听也笑道,「大……您跟我想到一起去
了,我这一路穿越十万大山,看到了很多种药材,若是可是采摘来卖,也是一份
不错的生意。」
  香姐听得一愣一愣,忍不住道,「去山上采药也能卖钱?」
  大胡子道,「可以的,有很多药材是药圃里种不出来的,若是能好好采药,
的确是一门不错的买卖。」
  香姐一听便笑道,「那敢情好啊,若是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去采药,就不用相
公一个人忙了。」大胡子听她这样一说眼睛一弯,只道,「你整日操劳家室已经
很累,就不用惦记采药了。」钟叔见他们夫妻相处的好心里愈加欣慰,只看著这
一对璧人点头笑著,倒叫香姐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胡子又道,「我前几日已经拖村长帮著寻了一下往外赁卖的房子,也想问
问钟叔的意思,您是想在村子里住,还是在山坡山毗邻我们盖房子呢?」
  钟叔一听便毫不犹豫道,「我自是要在村子里。孙家在村子,我住的近了,
也好有个照料。」大胡子一听也不再说别的,只跟香姐商量了一下,不顾钟叔反
对拿了家里的几两存银、带著他去了村长家里商讨房子的事情。
  等到晌午回来的时候,是大胡子一个人,见了香姐便道,「村北路口上的张
家大嫂要把一间两进的土坯房卖了。」香姐一听便道,「哎呀,是大嫂家。」张
家大哥今年也是四十多岁,天生就是个罗锅,自小爹死得早、娘留下他改了嫁,
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因为身子没法做农活,倒是学了一门编筐的好手艺,到了二
十岁上挣了钱由村里的几个年纪大的媳妇张罗著取了个深山里的媳妇,就是这位
张家大嫂。
  张家大嫂为人和善,尤其喜欢小孩,村里很多大大小小的孩子她都抱过,自
己也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叫小娃,儿子叫秃蛋。小娃嫁出去之后,青山镇上香油
作坊的林老板竟然托媒人来给自家的独生女儿提亲,原来秃蛋去镇上卖筐给林老
板看上了,想请他做个倒插门的女婿。这秃蛋因名字取得好笑,可实际上长得人
高马大、性子也好,夫妻俩一开始有些不愿意,可是想到自家在杏林村也没有旁
的亲戚了,林老板只有一个独女,将来香油作坊也是她继承,儿子若是娶了她以
后的日子也不愁了,是以最后还是成了亲。
  秃蛋孝顺,成亲后三番几次想把张家的夫妻接到镇子上,年前生下个大胖小
子,张大嫂终於坐不住了,为了自家的孙子终於松了口,搬到镇上住。他家原来
有一处房在村子里,是老两口自己住的,这一处村北口的房子还是之前盖了给秃
蛋娶媳妇的,没想到他倒插门,房子也空下了,秃蛋在镇上扎了根生了儿子,也
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张家大嫂要价也公道,只收了买地钱、盖房子花的人工钱还有盖成这两年交
的税钱,加起来一共二十多两银子,要是按照钟叔原来看,这钱根本就算不得什
么,可他原先就是掌管钱财进项的,来到杏林村几日就发现山里的村民里很难挣
到这些钱,自然也不肯要大胡子垫付,诚然大胡子手里的银子根本就不够。
  他做主请村长做中间人,先花钱租上一旬,等到下一旬再买下来,恰好孙家
夫妻这几日在村里侍弄那几亩田地,就当场签下了契约,约定先花二百文租下三
个月,到了第四个月钟叔再把房买下来。
  对於孙家来说,房子空著也是空著,租出去赚些房租也算不错,所以钟叔这
房子的事情就定下来了。
  他从大胡子手里借了一两银子,除了那二百文租金之外,还去各家各户买了
些玉米面、咸菜、锅碗瓢盆之类的,香姐听大胡子这样一说,又收拾了家里腌的
猪肉、咸菜以及上次春霞给的种子,大胡子抱了一捆做饭用的柴禾一并送到了钟
叔家去。
  钟叔正忙著收拾房子,这土坯房刚盖了两年,也没人住过,到处都是灰尘,
他扫到满头都是土灰,像个土人似的,脑门上的汗迹流下来,弄得脸上一道一道
的泥沟,可脸上却乐呵呵的,有了自己的房子,他总算是踏实下来了。
  香姐和大胡子自是留下帮忙,脸孙王氏听说后都打发二姐来送了一床旧被褥,
只说是当年孙大留下的,若是不嫌弃就先盖著。钟叔忙接过来,跟二姐说,「替
我谢谢你娘,若不是这被褥,我今晚上还不知怎么睡呢。」
  让香姐高兴的是,钟叔见多识广,竟认出了好几种子,有几样还知道怎么个
种法,香姐一听忙去孙家取了农具,在钟叔家院子里一样一样的按著说法种起来,
连孙王氏都一边啐著香姐说她不省心,一边麻溜跑到钟家看她种这些新种子,自
然后来又不便先走,留下来帮了许多忙。
  待到日头落山之时,土坯房总算收拾出些样子来,钟叔跟大胡子一起和了泥
把新锅边上抹了厚厚的一层,将小缝全部盖上以后,香姐和二姐就忙活著做了晚
饭,一家人算是给钟叔这个新住户温居,大胡子还特地取了去年封在院后的一坛
野杏子酒。
  酒味甘甜爽口,连香姐都忍不住多喝了几口,若不是孙王氏拦著,恐怕香姐
和二姐都要喝醉了。
  酒过三巡,钟叔道谈起了采药之事。
              47、镇上见鬼
  毕竟是掌柜出身,只是这么几天的时间,钟叔已经对於药材的采买事宜有了
规划。他打算第一步就去镇上的药材铺看一看本地那些药材买的好、那些药材卖
得贵,再去山里走一走,看看方圆几里之内有什么药材,然后再进行采摘之事。
这一套下来把孙王氏听得双眼发直,最后忍不住道,「我的老天爷,这药还没采,
倒要把山跑个遍。」
  钟叔笑道,「大嫂不知,这做买卖其中的门道可不少。」
  孙王氏自觉的什么都不懂有些丢人,强撑著道,「我们种地的人自是不管那
个的。」
  钟叔是聪明人堆里挑出来的,哪能不知道孙王氏的心思,只笑道,「种地与
做买卖各有不同,大嫂懂得我也不懂啊。」
  孙王氏脸色这才好起来,谦虚道,「还是做买卖挣得多。」
  钟叔听她这样一说,忙拿起酒杯诚恳道,「我在杏林村人生地不熟,以后还
要多仰仗大嫂一家,我就先干为敬了。」说罢就仰头将酒喝了下去。孙王氏也不
推辞,心道钟叔这么厉害的人还不是要多多依靠我?一开心,脸色也和气了许多,
笑呵呵的把杯中酒喝了。
  钟叔采药的事情自然是一个人忙不过来,春日正是药材冒芽的时候,懂行的
人大多早早的看好了,有些药材发芽时最的用,有的用花、有的用果、有的用根
……其中各种不同,没有行家是不行的,所以钟叔诚挚的邀请大胡子帮忙,说是
想趁著春天把整个摊子支起来,省的夏日采药的高峰期手忙脚乱。大胡子听他这
样说自然也不推辞,他原来懂草药却并不以此为生,是因为打猎就够他过的了,
现在有了香姐又有丈母娘他们一家,以后肯定还会有喊他爹的小娃娃吃饭,不多
赚点钱他这个男人家岂不是太不称职了?
  大家一拍即合,最后定下钟叔明日去镇上的药材店转一下看看行情,大胡子
去山里看一下药材的长势。
  一屋子人喝道月上屋顶时才离开,大胡子和香姐趁著月色上了山。
  夜凉如水,明月清辉照耀,四周的草虫鸣叫著,更显得山村的静谧。香姐只
喝了几杯酒就有些醉了,大胡子怕她冻著,一路伸手搂著她走,香姐也借著酒劲
胆大起来,只软呼呼的靠在他怀里,一会儿拉著他的袖子一会儿又攥著他的手,
最后把大胡子拉得一把抄起她,道,「小姑奶奶,难不成你想在山坡上试试?」
  「哈?」香姐伸手搂著他的脖子,一双眼睛亮晶晶无辜的看著他,似乎是完
全没懂他的意思。淡淡的杏子甜香萦绕在鼻尖,大胡子呼吸渐渐沈重起来,可这
大冷的天他还真不敢在外面怎么样,最终还是微微一笑,道,「无事,娘子听不
懂就乖乖的,咱们先回家。」说罢便快步走了起来。
  谁知道走到家,香姐已经睡著了。大胡子看著她眼底的乌青大胡子心疼的很,
这丫头因为老丈人去世的事情很伤心,今天脸色终於缓和了一些。大胡子铺好了
床褥把她放了进去,自己收拾一下也上了床,身边的软软身子还带著香甜的杏子
味,呼吸间轻轻吹拂著脖颈间,让他心里也毛毛的,这可真是看得到吃不著啊。
  大胡子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亲了她一口,把她搂到自己的怀里,老老实实
的睡了。
  第二天早饭之后,大胡子收拾进山的东西,看到香姐眼睛直直的擦著桌子,
道,「香姐,今日我进山去看药材,你想跟我同去吗?」
  「啊?可以吗?」
  过了一会儿,背著包袱拿著锄头的大胡子拉著挎著小竹篮的香姐,再跟著一
只咬著尾巴的小黑狗,说说笑笑的奔著后山去了。
  一场春雨过后,许多嫩绿的草叶从去年枯了一冬的蓬草中顶出头来,杏花早
已落了,枝头上出了顶出的新芽之外,还有坐上了一颗颗黄豆大的杏子,要不了
两个月这野杏子就能摘下来吃了,不过山杏很酸,在杏林村除了穷的没饭吃的人,
也只有怀了孕的妇人和特别喜酸的人才会来摘了吃。
  「说起来,这杏林还是咱家的呢。」香姐笑嘻嘻的望著屋后那一大片地,道,
「可惜杏子不好吃,否则也能摘了买些钱。」
  大胡子笑道,「这杏子其实一身是宝。杏仁是上好的药材,晒干了要几两银
子一斤,杏肉可以酿酒,昨日我们喝的就是我酿的呢。」
  「啊?真的吗?相公你好厉害!」香姐一听便拉著大胡子道,「你岂不是说,
以后这杏子林也能卖钱啦?」
  「可不是,等杏子下来,这几亩地估计可以卖上百两。」
  「上百两?」香姐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一片杏林,道,「那么多钱,我们岂不
是要发财了?」
  「是啊,到时候香姐想吃多少馄饨多少肉包子都行。」大胡子笑道。
  「看你说的,难不成我就只知道吃吗?」香姐气的鼓起了嘴,过了一会儿又
道,「等卖了钱要带上娘和二姐去吃那馄饨。」
  「好,都听你的。」大胡子拉著香姐继续往前走,道,「林子里果树多,看
到合适的咱就挖回去栽上。」
  「啊,原来你是打算来林子里挖果树?」香姐这才恍然大悟,道,「可我也
不记得哪里有果树啊!」
  大胡子道,「前面走不远就有一颗山葡萄,再往深里走,前面的山谷里有两
颗桃树长得不错,东面的半山坡上有沙果、山谷里还有几颗柿子树,这山里啊果
树多得是,我原来一个人上山打猎,经常是靠著这些果子充饥呢,比外面买的可
要好吃多了。」
  「是吗?哪个果子好吃?」香姐听他一形容也有些口水,问道。
  「要说好吃,还是葡萄最甜,其次是桃子……」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慢慢的走
著,间或看到了药材,大胡子或连土一起挖起来放在篮子里,或是在附近留下些
记号,等到了后晌,才走了不过三四里路。
  大胡子担心回家太晚遇上野兽,便带著香姐回了家,路上还把一颗新葡萄秧、
两株桃树幼苗挖回了家。
  到了家两个人也没歇著,就近把葡萄、桃子种在了梯田边的坑里,土埋好了
正说要回家挑两桶水浇上,就见一个身影远远的匆匆的从山路上走来。
  近了一看,正是钟叔。只是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都是汗,就跟见了鬼
似的。大胡子忙迎上去问道,「钟叔,怎么了?」钟叔看著他又瞥了一眼后面赶
来的香姐,欲言又止。
              48、全家采药
  大胡子会意,回头对香姐道,「香姐,你先回家收拾一下吧,我跟钟叔商量
一下药材的事情,一会儿就回去。」
  香姐不疑有他,跟钟叔打了招呼就回去了。
  等她走的稍远一些钟叔才擦了擦汗,道,「我看见林家人了。」见大胡子并
不惊讶,他才惊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大胡子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起来,道,「没想到林家也搬到了这里,以后
出去注意一些就是了。」
  钟叔见他并不是很急的样子,也稍稍放下点心,道,「那你和林家大小姐的
事……」
  「我现在已经娶了亲,自是不会跟林家小姐有什么关系,钟叔,这事情您就
别在孙家面前提了。」
  「少爷放心,我省得,只是……」钟叔犹豫了一下,道,「刚才好像被林家
的下人看到了,跟了我好半天,幸亏我躲得快,要不然可真不知如何是好。」
  「钟叔也不必太过担心,你已经离开我胡家独自居住在外,跟他们林家又有
什么关系?」大胡子这样一说,钟叔也反应过来,「我可著真是老糊涂了,少爷
说的是,我钟茂早已离开了胡家,现在为报恩来到十万大山,跟林家自然也没有
什么关系。」
  「这就对了。」大胡子指了指梯田旁边的石头墩子,道,「钟叔看得怎么样,
咱们在这边说一说镇上的事情吧?」
  钟叔放下心里的包袱,这时也松快起来,哈哈一笑,跟著大胡子去了田边。
  原来这镇上的药房里药材并不多。说起来,这药材铺还是香姐头一个定亲的
钱家开的,药材的种类自然是没办法跟胡家的药房比,有的在杏林村山坡上都能
看到的,诸如金银花、麦冬、甘草、山茱萸、蝉蜕之类的很便宜,堆在药房里都
用不完,可是还有一些从外面买来的药材价格十分昂贵,量又很小。
  除此之外,有些药材的切割、保存方式都很粗犷,极为影响药材的药性,要
是让钟叔这个自小就长在药房里的人来说,这边的药铺实在称不上药铺,只能算
是个卖药小作坊而已。
  大胡子听他这样一说也叹了口气,他记得当初孙王氏也险些买不起治病的药,
要不是恰好被自己碰到了上山采药救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不仅如此,赵奶奶、
孙家老族长也都险些丢掉性命,说到底就是这里的医术不发达,药材不够多的缘
故。
  钟叔也连连称是,又问大胡子在山上看到了哪些药材可以入药,大胡子把二
里地以内看到药材说了一些,钟叔倒有些奇怪,道,「像是板蓝根、二丑、连翘
这些药材,药房里也没有啊。」
  「山里不像京都,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出去过,想是没有人认识吧。」大胡
子道,「我看这药房的生意大有可为。」
  钟叔点了点头,道,「那就筹备著吧,可惜手头银钱不够,不然直接把那家
药铺盘过来,在你我手里,有个一年半载,何愁药材不够?」
  大胡子道,「钟叔说的是,只是这镇上的药材铺子肯定舍不得把铺子卖给你。」
  可不是吗,钱家凭著这间药材铺成了杏林村是数一数二的大财东,村里那些
靠水的肥田有一半是他家的,每当春耕秋收的时候都要雇上四五个佃户帮著种田,
哪里需要把铺子卖出去呢?
  钟叔一听倒笑了,道,「哎,老了老了反倒毛躁起来,让少爷看笑话了。」
  大胡子道,「钟叔所想我又怎能不明白,不过也不急在一时,这山里的日子
就是这样慢,好在春日里可采的药材也著实不少,钟叔可知有哪几味量又少价又
高……」
  大胡子和钟叔商量了一会儿,见日头快落山了,干脆留了钟叔在家吃饭,在
饭桌上继续谈起来。香姐听说明日就能进山采药也兴奋的不行,大胡子知道她这
些日子闷坏了,自然答应她叫上去,还说若是二姐无事也可一起去采,钟叔会按
著药材的种类和分量收银子。
  第二天一大早,香姐和大胡子还没完饭,孙王氏就带著二姐背著柳条筐巴巴
的赶来了,原来是昨晚上收到了钟叔的口信,听说了上山采药可以换钱,这样的
事情自然少不了她。近日田里的事情已经忙完了,孙王氏正愁有什么事做挣点吃
花,谁知就又这样的好事送上门,孙王氏拍著胸脯说自己最会刨土挖药,钟叔哪
敢回绝,巴巴的邀请她一起参加的挖药的队伍中。
  等钟叔一到,这五个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挖药材并不像孙王氏想得那样容易,至少没有经验的人就无法从刚刚冒出的
嫩芽中区分出是哪样药材,多亏了大胡子和钟叔都是其中的行家,上山以后先找
到要挖的药材,从叶子形状、颜色、土地裂缝的大小等等方面确定是否是他们要
的,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演示如何用竹片挖出东西,如何用湿土裹好根部放进篮子
里。
  毕竟是有著丰富的种地经验,只过了不多会儿,孙王氏就头一个掌握了挖掘
板蓝根的技巧,一路披荆斩棘,远远走在众人前头,搞得钟叔一直在说,「嫂子
慢些,也不急在这一时半晌。」
  孙王氏头也不抬,道,「大兄弟看你说的,赚钱不急还有什么可急的!」
  说的香姐大胡子和二姐都偷偷的笑起来,孙王氏见他们个个低头、肩膀一抖
一抖的,啐了一口道,「你们这些娃娃懂什么,等到你们有了崽就知道赚钱的用
处了。」这一说,倒把香姐说的脸红了,偷偷用眼瞄了一下大胡子,却见他也望
著自己,只是那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让她被虫子蛰著了似的马上转过头,可是粉
红的耳垂却泄露了心迹,大胡子见二姐和钟叔都离得远,忙蹭过来,在她耳边小
声道,「娘子,你看,我们可是有多日不曾播种了,这崽……」
  香姐忙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小声啐道,「怎么在这里说起来,快去那边,
那边挖你的去……」
  大胡子忙道,「是是,那回家再说。」说罢不等她回过神就笑嘻嘻的回到刚
才的地方继续挖。
              49、粗布蒙眼
  傍晚回家的时候每个人筐里都有小半筐药材,虽说不算多,可也不少了,钟
叔都说第一天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药材统一被放到了钟叔家的院
子里,因为现在还没有足够的银两支付,他用账册记下了每个人采的种类和分量,
打算等到卖的时候再一并结清,其他人自是没什么意见也就罢了,这次孙王氏竟
然也没说什么,二姐回家的路上忍不住问她,她戳了戳二姐的额头道,「你这小
丫头懂什么,还真当娘是傻子吗?连你姐夫都相信你钟叔,可见他是有几分真本
事的,这药材要是买不了,不过是费些力气罢了,要是能卖,这得赚多少钱啊!
旁的不说,就今日采的这些就有二百多文铜钱,上哪赚这么多去!」孙王氏越说
越开心,没注意被路过的孙二媳妇听到了,她听说有一天赚二百文铜钱的好事自
然不会放过,眼珠子一转就凑上前来,道,「哎呦大嫂,真是有日子没见了。」
  孙王氏向来就跟她不对付,顿时就把笑收起来,道,「二弟妹说笑了,有什
么好见的,」说罢就拉著二姐往前走,孙二媳妇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心里不爽的
很,但听到那一日二百文心跟猫抓似的,也顾不得难看不难看,又凑上去期期艾
艾的道,「看大嫂说的,孙二昨日还说,若是大嫂地里有什么要帮忙尽管说呢…
…刚才听大嫂说有个赚钱的营生,不是我说,孙二没什么能耐,我家老大老二以
后可咋娶媳妇啊你说?」孙二媳妇确实也真愁,这一说反倒真有了几分感情,眼
圈就有些泛红,圣导师把孙王氏给唬住了,二姐知道她娘刀子嘴豆腐心,可这孙
二媳妇嘴上说的好,对她家却一直很冷漠,只拉了拉孙王氏的袖子道,「二婶刚
才听错了吧,娘跟我说镇上有个铺子招小工,一日二十文呢,二婶想去吗,想去
的话让娘帮您问问?」
  孙二媳妇听她一说顿时泄了劲,干笑一声道,「那点铜钱还不够吃饭的,谁
爱去谁去吧。」说罢招呼也不打就走了,把孙王氏气的瞪了她好几眼。
  话分两头说。香姐和大胡子回家以后随便做了些晚饭吃过以后,就烧了一大
锅水洗澡,这山上挖土弄的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的,香姐原先倒也没有这么爱洗澡,
只是大胡子却洗的勤,弄得她现在也习惯了。
  要是跟下地比起来,今天上山采药也不算累,刚洗完澡天才擦黑,香姐干脆
披了件干净衣服,借著油灯的光缝补有些破损的衣服。大胡子进屋以后看到的,
就是她低著头穿针引线的情形,昏黄的灯光照得她睫毛如同一丛蝶翅,看到他心
痒痒的,忍不住凑近了靠在她身边。
  香姐抬头笑看了他一眼继续缝,大胡子可不干了,又往她身边蹭了蹭,闹得
香姐都做不下活去,胳膊顶了顶他,道,「别闹了。」
  大胡子索性抓住她的手,笑道,「这衣服又不等著穿,娘子今天就先歇歇吧。」
  香姐抢过来,道,「现在这个时辰,睡觉有点早吧。」
  「谁说要睡觉了……」大胡子说著把衣服接过来放在桌子上,一手搂过香姐,
低头看著她起伏的胸口,道,「香姐别忘了今日在上山说的。」
  「在,在山上说什么,我怎么不记得……」香姐说著头却越来越低,胸口起
伏的也越来越厉害,看得大胡子更是心痒痒的,手忍不住探进了她松松的亵衣,
隔著肚兜抓住了一侧沈甸甸的小馒头缓慢又大力的揉搓著,三两下就让香姐软在
他怀里呻吟起来,大胡子嘴唇一挑,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敏感了。
  捏著她的小下巴让她抬起头,大胡子一下一下啄著她的小嘴,然后抱著她的
腰压了下去,亵衣还没扒下来,香姐忽然叫了一声,推著他胸口将他推开,道,
「别!」
  「怎么了?」大胡子没想到被小媳妇推开,看她的脸色还有些难看,不由得
心里怪怪的,忍不住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不是……」香姐支支吾吾的说著,边说边用被子把自己盖起来,也不
看他。
  「到底是怎么了,香姐?」大胡子也有些著急了,他一著急香姐顿时就觉得
自己有违妇德,相公要跟她欢爱她还不肯,可是……她思来想去,最后咬牙说道,
「我刚刚看著相公的脸,就像、就像看到了别人一样,忍不住就推开了。」
  没有胡子的大胡子一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可是这么一想也真是,若是有一
天香姐忽然换了一张脸,恐怕自己也会觉得怪怪的吧,尤其是这夜深人静夫妻行
周公之礼的时候,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做吧?
  大胡子忍不住坐起身来,眼睛正瞄到香姐刚刚缝补衣服做补丁用的那块长布
条,嘴角一翘,道,「香姐,我知道怎么办了。」
  ……
  「相公,这样真的行吗?」香姐摸著眼睛上绑的布条,躺在床上忐忑的问道。
  「怎么不行?娘子听著我的声音,是不是跟过去一样?」大胡子边撩拨似的
用手指卷著她的长发,边贴在她耳边循循善诱。
  香姐想了想道,「是一样的。」
  「那不就对了,娘子且说我是谁?」大胡子说著还在她耳边吹气,把香姐弄
的十分敏感,手指抓著被子道,「是相公啊。」
  「乖,这不就对了。」他说著便低下头一下下吻著她的嘴唇,道,「相公亲
你,不怕吧?」
  香姐被他吻得气息凌乱,咽了咽唾沫道,「不怕、」
  大胡子伸手攥住了香姐的小手,轻柔的搓著,道,「相公的手也是原来的手,
是不是?」香姐蒙著眼,给他这样一说注意就全部集中在了他手上,感受著那微
粗带茧的大手包裹著自己的小手,跟记忆中一样的温暖有力,就道,「是一样的。」
  「那相公原来也是这样对你的,记不记得?」大胡子说著就将被子掀开,像
是怕吓到她似的,轻柔的将被子翻到一边,香姐忍不住搂住了自己的胳膊,她只
穿著肚兜和亵裤。
  「别怕。」大胡子说著,伸手拉开了肚兜的带子。墨绿的肚兜被拿开以后,
雪白娇嫩的双乳就小兔子一样的跳脱出来。大胡子看得喉头一紧。
              50、身心相连
  原先香姐总是害臊,每次欢爱的时候都不太好意思如此坦荡相对,而他亦是。
现在她的双眼被蒙上,他的目光终於可以肆无忌惮的看著她娇嫩又渐渐成熟的身
体,多日不曾欢爱的相思一股脑涌上喉头,他的手颤抖的抚摸著她的脖颈、胸口、
乳尖,粗重的嗓音犹豫如一只羽毛挠著她的心头,让她的身体都微微战栗,她欲
拒还休,却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体里有一丛火苗被他那熟悉的动作撩拨起来,一发
不可收拾。
  「这样呢,记得不记得……」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的指尖从她的上身一直绵延向下,越过精致
的肚脐和平坦的小腹,最后来到了茂密的丛林中,香姐拉著被子哼出声来,感觉
双腿被向上一抬,搭在浑厚有力的肩膀上,而她的双腿中间夹著一个毛绒绒的东
西……相公、相公竟然将头探到了她的双腿中间,他叹息般的说,「你可真美,
上面都是亮晶晶的露珠。」
  香姐闻言脸通的一下红了,啐道,「不正经。」
  大胡子见她在昏暗的灯光中红著一张脸紧咬下唇,心头跳得更厉害,再也不
犹豫,将唇舌覆盖到她的私密之上,动情的吮吸起来。香姐被他突然的侵袭弄得
措手不及,那猛然而至的彻骨的快乐让她发出了一声啜泣般的呻吟,然后就是随
著他嘴唇牙齿的动作一声一声的小声叫著。
  大胡子嘴巴不停的撩拨著她,眼睛却穿过那小腹下面的黑色的丛林,望著她
那白皙的身子、跳动的乳尖、一张一合呻吟的小嘴……这一切仿佛是催情的毒药,
让他奋不顾身的竭尽全力的想要取悦她,看她动情,皱眉,颤抖,呻吟,看她为
他流出了晶莹的汁液,而这一切,只属於他一个人。
  香姐无力的躺在床上喘息著,双腿之间那个让人害羞的东西终於离开,她感
觉两条腿被顶的分开了似的,合都合不上。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香姐知道大胡
子正在脱衣服。
  果然,片刻之后他灼热的身躯伏在了她的身上,有些微凉的身子瞬间得到了
温暖,她不由自主的弓起身子想要靠近他。大胡子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
扶著自己的硕大,抵在了她粘腻的洞口,香姐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在等著他的勇猛一击,可是大胡子却并没有那样做,他抵住了她的那道小
小峡谷,沿著中间崎岖的小路来回滑蹭,香姐被他蹭得娇喘连连,心里如同少了
什么东西似的,干渴的要命。她抓住了他的胳膊,摇头道,「别,别折腾我了…
…」
  大胡子喘息著贴在她的脸侧,用胡茬轻轻的蹭著她的下巴,道,「香姐想要
什么。」
  「我,我……我要你进来。」香姐说罢就把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说什么也
再也不抬起来,大胡子知道对於这个害羞的小丫头已经是极限了,也不再折腾,
用粗大的头抵住她的小孔,猛地一插到底,香姐尖叫一声,小腹抖著挺了起来。
  大胡子手拉起她左腿围在自己腰上,再也不犹豫,撑著身子猛烈的抽插起来。
也许是今日的花样太多,也许是双眼被蒙著没有什么顾忌,香姐大声的呻吟出声,
著实让大胡子有些惊喜。这样的呻吟声如同打猎的号角,让大胡子这个勇猛的猎
手一往无前的飞驰起来,他一手掌握著她的左腿,随著不停抽著的动作做出高高
低低前前后后的样式,只叫她欲仙欲死,痛哭般的啜泣著。大胡子吻著她颤抖的
嘴唇,她微微汗湿的鼻尖,她红润的脸颊还有那小小的耳垂,最后低喘著在她耳
边问道,「我是谁?」
  香姐死死的搂著他的肩膀,抖著声音喊道,「是相公,是相公……啊……」
  「看著我,看著我告诉我……」眼睛忽然一亮,是大胡子将那块布条扯了下
去,香姐睁开眼睛,看著面前深情看著她的人,他的目光又黑又亮,如同天上最
美的星子,以前的每一日他都是这样的望著她;他的鼻梁挺直坚定,如同以前一
样轻轻的蹭著她的脸颊;他的嘴唇温柔又暖和,如同以前的每日一样吻在自己的
脸上,他的脸美的让然移不开目光,在她眼里却忽然跟原来再没有什么区别。香
姐抬起头,吻上了他的下巴上,已经有一层硬硬的胡茬长出来,毛毛的扎著她柔
软的嘴唇。
  大胡子目光一暗,道,「看来媳妇还没有够呢。」说罢握住她的左脚想让一
提,再一次猛烈的抽插起来。白皙的小脚软而滑,被他抓在手里,一手一只有技
巧的揉捏著,光是这样放荡的动作就叫她羞得不能自己,更何况最私密的地方正
被他撑得合不拢嘴,一下一下的摩擦著,将她身体内源源不绝流出的汁水挤压出
来,发出一阵阵淫靡的声响。
  她望著他的眼睛,原来他们也曾经这样相望,可是她从来没有这样深深的觉
得,她和他的身体契合在一起时,心也随著身体紧紧相连。她原先一直觉得他这
样对自己是为了传宗接代,可现在竟然觉得这样的欢爱,把自己的一部分深深的
嵌入对方的身体,是一件关於这样让人欢喜的事情。
  女人的心总跟身体密切相关,当这个念头划过脑海,香姐觉得自己身体深处
涌起了一股热浪,穿透了身体,扑打到了他身体上最强硬的那个部分。
  大胡子感觉鬼头被一股热液浇筑,险些射了出来,低头看著香姐水盈盈的双
眼深情的看著自己,心里一动,喉咙中发出一阵嘶吼,猛烈的拉起她的双腿,跪
直了身子一下下的冲撞起来。香姐抓著床单呻吟著,身子如同波涛在她的拍打撞
击下战栗,当她猛烈的收缩起来的时候,大胡子竟然将那肉棒猛地插入她身子最
狭窄的那个小口里,喷射出了灼热的精液,两个人同时到达了高潮。
             51、山上救猪头
  第二天上山采药的时候,二姐奇怪的看著香姐道,「姐姐,你的腿不舒服吗?
怎么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香姐脸上立即飞上了两团可疑的红霞,吞吞吐吐道,
「可能,可能是昨日采药时扭到了……」
  二姐忙走过来道,「你要是不好受就别采了。」
  香姐正要说话,胳膊一暖,大胡子贴心的从旁道,「是啊,你腿不舒服,现
在这边休息一下吧。」香姐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除去香姐三五不时的「扭到脚」这件事,采药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孙家一
家人连同钟叔一连半个多月上山采药,已经存下了许多药材,足够卖个好价钱的
了。温暖的春日也要渐渐到来了,香姐和大胡子一边采药一边找果树,将梯田边
上那些坑里都种满,而后山的野杏子也有枣儿那么大了,还有一个月就能收获。
  到了这日钟叔和大胡子两人一起到了镇上,同药铺商量卖药材给他们的事情,
孙王氏又要同二姐一起去照看田地,香姐闲来没事,想到上次在半山腰有一丛也
蔷薇长得不错,便带著小黑狗拿了一些干粮上了山。
  这从蔷薇许是长了许多年,老大的一丛红的分的很是好看,香姐只打算刨一
小片,於是拿著锄头转来转去找个可下手的地方。正在这时小黑却叫了起来,香
姐吓了一跳,往远处看一点动静也没有,可是小黑是野狼的种,在听音上很有些
天赋,香姐忙把它抱起来让它住了口,拿著锄头转身就要走。
  却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喊道,「有人吗,救命……」香姐停下脚步,狐疑的
向北边看,刚才小黑也是冲那边叫,难道是有人遇险了?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想
法似的,那边的声音又一次断断续续的传来,香姐放下小黑,手拿著镐头悄悄的
向山那边走,等声音临近了,她才发现一个男人靠坐在树上,身边还有一条断成
两截的一丈青,原来是被蛇咬了!
  那个人似乎发现了香姐,喊了一声「谁?」眼睛忽的一下过来,整个人头大
眼肿,像个鬼一样,把香姐唬了一跳。小黑看到主人受欺负了忙跳到香姐身前,
抓狂的对著那个人叫著,,怒目一瞪,小黑便「嗷」的一声,夹著尾巴跑回了香
姐身后,把香姐气的抱起小黑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来救你,你却吓唬
我家小黑,哼!」说著便气呼呼的侧过头。
  那个受伤的人给她这样一说便有些哭笑不得,刚刚他以为那些贼人追上来,
这才用尽力气吓唬一下,谁想到竟是一个十六七的村姑和一只狗,顿时力气也卸
下去了,贴著树边软软的倒了下去。
  那个人不说话,香姐倒是犯了愁,他给蛇咬了,要是不帮忙岂不是见死不救?
说不得只得先去帮忙了。
  她用镐头扒了扒,见草丛里没有其他蛇虫,就走了过去,轻轻的推了他一下,
道,「你哪被蛇咬了?」那个人张著眼睛茫然的看著她,手指微微的动著,费劲
力气的身上指,香姐围著他看了好半天,把他急得又要骂人,呼呼的喘了起来,
才在他肩膀上面靠脖子的地方找到两个带著血的小窟窿,一看就是被一丈青咬得。
  香姐腹诽,谁让你没事穿一身黑袍子出门,黑袍子流血哪里看得见啊!
  一丈青是山上常见的毒蛇,喜欢盘在树杈上,若是不被打扰是轻易不会咬人
的,不过杏林村每年也都有人被它咬到,最近因为采药的原因,大胡子早早就配
好了蛇毒药发给每个人,香姐身上就带著,可是这个一丈青厉害的很,解毒之前
必须要把蛇毒吸出去。
  香姐费力的把那个人扶著靠坐在树边,看著他的衣裳犯了难,那个人抬眼看
了看香姐,张了张嘴,最后手一抖,从袖子里掉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
  香姐抖著手拿起匕首,道,「你这个毒厉害的很,要把伤口隔开,还要吸毒
血……」
  那个人眼睛微微一眨,似乎是说知道要这样,救人要紧,香姐也不敢耽搁了,
手拉著他的衣领往下扒,只是他肩膀和脖子都已经肿了,根本扒不下来,那人哼
哼唧唧的瞪著香姐,几乎要哭了,给你刀子你还不割衣服,你给我扒下来人都要
死了。
  香姐矛盾的看了他,又看了看这件黑底绣著暗色云纹的衣服,这么好的衣服
要划开它,真有点手软。
  但是又看那个人肿胀的双眼中射出一片片刀子一样的眼神,还是咬紧牙关把
那衣领一拽,刺啦一下划开了衣裳。青黑的小血窟窿露了出来,香姐也吓了一跳,
不过看这样子他已经毒的不清,香姐什么也顾不得了,抓著刀子抖著手在两个小
口之间划了一刀,黑血顿时冒了出来,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挤了很多出来,可那血
还是黑的……她看著那个人半死不活的样子,虽然是个脾气不好的丑八怪,但总
归是条人命啊!
  想到这她心下一横,埋头就在他后脖子那吸了起来,毒血又腥又臭,她吸出
来呸呸的往外吐,还招呼著小黑躲得远点,等到吸得嘴巴都麻了,终於看到了红
色的血,她赶紧把药粉倒在伤口上,小心翼翼的割下他衣裳的下摆贴上,又喂他
吃下了一颗药,这才大汗淋漓的坐在了地上。
  那个人靠在大树一时清醒一时糊涂,中间被香姐喂了两回水、一回干粮,等
到日头当空的时候,终於可以说话了。
  「你……是……哪里人?」他深深的望了香姐一眼,问道。
  香姐看著他猪头一样的脸,竭尽全力没有笑出来,严肃道,「我是杏林村的,」
又道,「你是镇上的人吗?我没见过你。」
  那个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你姓什么?」
  香姐心头怪怪的,想这个人无事问自己姓什么要做啥,便抿了嘴不理他,一
心玩起小黑的耳朵,那人又道,「你救了我一命,来日我必会报恩。」
  香姐心头这才松下来,却说,「又不费什么劲,不用报恩的。」她看了看日
头,道,「已经晌午了,你打算怎么回去?」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有人找我,」他看那女孩抱著一只小黑狗,一双清
澈的眼睛时不时的看向自己,心里一时有些怪怪的,放轻了声音(其实还是沙哑
的要死)道,「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香姐听他这样一说,忙道,「他们快来了吗?」
  那人扯著香肠一般厚的嘴唇一笑,道,「马上就到了。」
  香姐终於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道,「若是有人来找你我就回
家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说著便放下小黑狗,逃一般的拿起锄头走了。
  等她离开以后,草丛中立即闪出了两个人,跪在那人面前道,「属下来迟,
请主子责罚。」
              52、采花大盗
  那人抬了下手,脸上并没有什么怒气,倒让跪著的那两个人有些心虚。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探听的怎样了?」其中一个人靠近一些,挤眉弄眼的
回答起来,他凝眉听了一会儿才拾起地上放的那柄短刀,摸到刀柄的时候,忽然
想到刚才那女子心眨巴著一双眼睛想割衣服又舍不得的样,忍不住扯起了嘴唇。
这一笑倒把那人个跪著的人笑懵了,另一个长随见他心情似乎不错,忍不住问道,
「主子莫非是已有计策?」
  那人含糊的嗯了一声,拔开那把锋利的小剑,上面还有一些黑色的血迹,他
用袖子缓慢的擦拭了一番,擦著擦著手渐渐的慢了下来,他把脸凑向小刀光滑的
刀面,看著上面那个鬼一样的东西,然后抬起头问道,「我的脸肿了?」
  两个长随都不忍卒睹的点了点头,丛林中响起了一声怒吼,「怎么偏偏这时
候跟猪一样!」
  怒吼响起的时候香姐正在卖力的挖著野蔷薇,中午头上已经很热,她额头上
出了一层汗,听见那边猪头震天吼,山林里的鸟都扑棱棱的飞起来,逗得她忍不
住笑出了声。
  「在笑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香姐忙转头,开心的喊道,「相公,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大胡子一笑,道,「昨日你路过这里看了好几次,晚上回家又说院子里空空
的,我就擦想今日你一定是来这当那采花大盗了。」说罢接过香姐手里的锄头,
道,「我来吧,你去那边歇会儿。」
  香姐站到一边扇著风,大胡子又道,「去镇上卖药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钟
叔还特地请了孙郎中一同前往,孙郎中很有些见识,也认识镇上药店里的郎中,
两个人拿著药对了对,把最常用的板蓝根、益母草、连翘都收了,其他的例如二
丑等也都收了一点作为尝试,总得说来这次的成效很不错。」
  大胡子还说钟叔打算下半晌算好帐,把各人挣的钱都还了,香姐听他这样说
很是开心,心里琢磨著该给大胡子做一件新衣裳了,自从她来了他要不就是兽皮
衣裳要么就是旧衣裳,想到林子里那个猪头穿著那么好的衣服,香姐就觉得,要
是大胡子穿上一定特别好看,又觉得那衣服划坏了真可惜,一双眼咕噜噜的转著,
一时开心一时叹气。
  大胡子见她长吁短叹的,笑问是怎么回事,香姐摇了摇手,最后道,「等到
拿了工钱,我们去镇上买布,我给你做身新衣裳吧。」没想到大胡子竟然也没拒
绝,道,「那你也做一件才行。」香姐想了想,道,「要是钱多就做,要是钱少
我就等下回再说。」
  等到了钟叔家香姐才知道大胡子为何答应的这么痛快,原来这半个多月采的
药材,竟然一共卖了五十多两!五十多两,这可是孙家原先怎么想也想不到的天
文数字啊,孙王氏拿著十多两银子念了半天「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二姐却推
著她道,「娘,你谢佛祖还不如去谢钟叔。」
  孙王氏给她这样一说顿时反应过来,把钱往袖子里一揣忙谢起钟叔,钟叔忙
拦下她,道,「嫂子何须客气,如果不是大哥我早就死了,若不是大嫂和家人帮
忙,我在杏林村也没法落足,说来还是我要感谢您呢!」
  孙王氏拿人家的手软,早就不复当初的厉害样子,笑呵呵的说了一箩筐好话,
把香姐、大胡子和二姐笑的不行。
  第二天是好天气,孙王氏经不住香姐和二姐的软磨硬泡,终於狠了狠心揣下
二两银子和他们一起进城了,钟叔说要采买一些晾晒、切割药材的器具,也一起
去,大胡子在赵家借了一辆木板车,给枣红马用麻绳套上,就赶著马车,带著孙
家母女三人和钟叔慢悠悠的一起去镇上,钟叔见多识广,一路上跟他们几个说自
己在外面见到的事情,大胡子在前面赶著马车,不时也凑上一句,一路上欢声笑
语,日头刚爬到半山腰就到了镇上。
  这人有了钱心里有底气就是不一样,往日里孙王氏都不许香姐两个看那些花
花绿绿的东西,现在虽说看到什么都说「咱家不缺这个」或是「这是有钱人吃的
东西,我们穷人吃来做什么。」但是总得来说也不拦著看了。
  大胡子和香姐两个要买布匹,二姐也要跟著,可钟叔要买农具却不认识店面,
孙王氏见三个孩子难得开心,无奈之下只好跟著钟叔走了。
  春日的布匹就是跟冬天不一样,有各式各样的鲜亮颜色,大胡子看见一块绯
色的布料非让香姐买下来,香姐说什么也不肯,说是颜色太豔,她一个妇人穿著
不好,大胡子道,「我们刚刚新婚,穿这颜色多好看。」
  店小二也在一旁帮腔道,「先生说的是,这样的颜色在东京是时下最时兴的,
客官明日再来恐怕就卖光了。」香姐其实也很喜欢,见大胡子这样坚持就不再推
辞。她给大胡子挑了一块皂色的、浆洗挺直的棉布,琢磨著也照那个猪头衣服的
样子做一件,大胡子穿上肯定好看。此外两个人又做主给二姐买了一块鹅黄色的
软和布料,这个颜色八九岁的小丫头穿著再好不过。又给孙王氏买了一块墨绿色
的好料子,孙王氏年轻的时候也是数一数二的村花,只可惜日日下地操劳也没时
间照顾自己,这些日子吃的好喝的好,脸上丰腴一些,人也白了,穿著墨绿色既
沈稳又好看。
  买过衣裳以后香姐想起了上次吃饭的饭馆,想著大胡子还没去吃过,拉著他
和二姐往那走,还没走几步就见孙王氏一溜风似的的走了过来,钟叔抱著一堆东
西在后面追,把香姐倒给唬了一跳,往钟叔后面看了半天也没见半个人影,忙问
道,「钟叔,谁追你们了吗?」
  钟叔小心翼翼的看了孙王氏一眼,憋了半天没有说话。
              53、林家求诊
  孙王氏忙道,「哪有人追,是我担心你们著急,匆匆的回来了。」钟叔连忙
称是。
  香姐挨得孙王氏近,看她身上的衣服沾了一大片土,肯定是在哪摔了一跤,
可孙王氏哪里给他们再问的机会,忙拉著她们说要赶紧回家,大胡子道,「香姐
还想带您去饭馆里吃饭呢。」
  孙王氏道,「那么贵的地方岂是我们乡下人去的地方?我看没事就赶紧回去
吧!」香姐正要说话,只听见一声马嘶,大胡子皱了一下眉,忙拉著枣红马让到
一边,片刻之后听见一阵!!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眉头紧皱,
骑著一匹高头大马从西往东去了,路边来不及躲的人纷纷人仰马翻,孙王氏见他
走远了,忍不住啐道,「又是这个杀千刀的东西!」
  香姐和大胡子相视一眼,恍然大悟,钟叔这才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马车上,道,
「刚才也是他从东边过来,不知有什么事情那么急,路上的行人很多都被撞倒,
嫂子也是……」
  孙王氏见钟叔这样说,终於肯捂著自己的后腰道,「若不是钟大兄弟拉我一
把,恐怕我就要落到马蹄之下了。」
  钟叔忙道,「嫂子别客气,只是刚才多有冒犯,要请嫂子原谅才是。」
  这下各人心里就有些来龙去脉了,只有二姐年纪小,想不到那处,一心只惦
记著带孙王氏尝尝那饭馆里的美味,孙王氏见事情说开了,也松快下来,只点了
点二姐的额头,道,「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馋嘴丫头,看你以后就嫁给开饭馆的好
了。」
  众人听了都笑的不行,只有二姐跺脚说道,「娘说哪里话来,我看您是想以
后天天吃好的才让我嫁开饭馆吧。」把孙王氏气的只点她脑门,香姐拉了半天才
拉开。
  众人自然是去了饭馆,香姐和二姐除了小肉包之外什么都不知道,饭菜自然
是大胡子和钟叔点的,只是孙王氏见他们一会儿要炒菜一会儿要梅子酒心肝都疼
了,一边阿弥陀佛道,「这么个花法银子就像水一样流走了。」香姐忙劝她只是
偶尔吃一次,待到下次卖药钱再也不吃了。
  正在说著大胡子却暗暗的踢了钟叔一脚,钟叔看了他一眼,听见身后有人说,
「听说是御前行走的侍卫,这次专程来找林家提亲的。」
  另外一个人道,「那林小姐已经一十八岁,这个年龄再不成亲就太晚了。」
  那个人道,「可不是,镇子里的李员外还曾经给他的大儿子提亲,谁知却吃
了排头,我听我那在林家大院做打扫的侄女说,那林老爷子很宠林小姐的,说一
不二,还说……」
  他放低声音道,「林小姐心中已有一人,只是当年阴差阳错,那人远走他方,
林小姐积郁成疾、久病不愈,林老爷这才带她来了我们青山镇上,因这里风景好、
人也不认识她,说是来将养一段时间再回去。」
  对面那个人忙道,「这可不是胡说的,都说林老爷在京上可是有个做大官的
兄长呢!」
  他说,「哎,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也不知这侍卫郎提成亲了没,不说了,吃
菜吃菜……」
  大胡子听完之后和钟叔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主意。只说这一顿饭吃完以后,
却是钟叔抢著付了帐,他说自己无牵无挂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大胡子见他这样
说也没推辞,只是暗地跟孙王氏说,以后家里收了新鲜蔬菜送他一些聊表心意就
是。
  烟花三月,十万大山花草见茂,处处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一派绿意盎然的
景象。老母鸡孵下的小鸡里面已经有三只日日下蛋了,新买的五只黄绒绒的小鸭
子也已经认识了池塘的路,每日不等香姐赶去,吃过食以后就一溜烟的跑到池塘
里吃食。
  不过对於香姐家来说最开心的事情,莫过於房后山坡上那一大片野杏子熟了。
大胡子和香姐这几天没有去采草药,而是在张家大嫂那里买了一只特别大的柳条
笸箩,一起去后山坡摘杏子了。
  这片野杏林最高的地方也就一丈来高,矮的地方抬手就能摘到,香姐头戴了
一放帕子摘下面的,大胡子则摘上面的,两个人一树一树摘过去,到了中午不仅
竹笸箩摘满了,连家里的一个柳条筐、一个小挎篮也都是,黄澄澄的杏子带著清
香的味道,可惜吃起来太酸了,大胡子禁不住香姐软磨硬泡,咬了一口就赶紧吐
掉,香姐笑的不行,自己吃了一个也「呸呸」的吐出来,倒是已经长到大胡子膝
盖高的小黑英勇的吃了下去,把香姐看得直流酸水。
  两个人正商量著要把杏子放在哪好,忽然听见有人远远的喊「胡大哥在吗」,
香姐和大胡子出去以后,发现竟然是钱栋梁。钱栋梁前些日子已经成了亲,娶了
那个他娘定下的女孩,他见到大胡子和香姐脸上都带著笑容相携出来,又见大胡
子刮了胡子以后竟然又是这样一个英俊伟岸的美男子,自觉的不如,又一阵难受,
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期期艾艾,若不是大胡子咳嗽一声还回不过神来。
  香姐问道,「钱大哥,你找我还是找相公?」
  钱栋梁忙道,「是找胡大哥,我今日早上去镇里,看到了那林家的总管,他
不知从哪打听到胡大哥有起死回生的医术,想请胡大哥去林家一趟,给那林小姐
诊病。」
  大胡子闻言眉头一皱,道,「不去,我不给小姐治病。」
  香姐眨巴著眼睛问道,「那林小姐病的重吗?」
  钱栋梁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那总管很是急切,打听到我是杏林村的人让
我捎个话,他本想自己来的,可是林府上好像接待一位贵客,所以才没过来。」
  香姐拉了拉大胡子的袖子,道,「相公,你若是能治的话就去看看吧。」
  钱栋梁犹豫了一下,也道,「那官家说,若是能治好林小姐,银子是不成问
题的,这是二十两银子,权当做胡大哥出诊的诊费。」
  香姐看钱栋梁手里拿出的那两个银元宝不由咋舌,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银元宝
呢,只是看大胡子似乎并不感兴趣,对钱栋梁道,「这银子还请钱老弟送回去吧,
我真没法给那小姐医治。」
  「相公……」香姐拉了拉大胡子的袖子,大胡子理也没理她,只看著钱栋梁,
钱栋梁半晌没说出话,看著气鼓鼓的香姐,道,「是我太唐突了,替你应下,我
这就把银子给孙家送回去,还请胡大哥不要跟香姐生气,香姐、香姐她心是好的。」
说完抬手一拱便犹豫著转身离开了。
             54、香姐气哭了
  钱栋梁走了半晌,大胡子才回过神来,轻轻的叹了口气,四处一找,原来在
杏子林里呢。
  知道自己刚才对她太凶了,尤其是在钱栋梁面前,大胡子心里也不好受,伸
手拉了拉她,香姐甩开他继续摘。
  大胡子硬是把她扳过来,本想要好好哄哄,谁知道看到香姐脸上都是眼泪,
原来是给他气哭了。
  大胡子这才慌了神,忙伸出袖子给他擦眼泪,香姐一把推开他的胳膊要走,
给大胡子一把拉住,揉进了怀里,「好了好了,好香姐,是我错了还不成吗?你
快别哭了……」
  香姐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委屈,只管哭也不说话,大胡子心里难受的很,成亲
这么久,小两口还没有闹过一回红脸,刚刚他实在是反应太激烈了,说起来香姐
并不知道那件事情,劝他去给人看病也是一片好心。
  大胡子叹了一口气,说,「香姐你想,那个林府老爷有权有势,连县太爷都
要让他三分,朝上还有一个当高官的哥哥,林小姐是他的掌上明珠,病了这么久,
太医什么的肯定都看过,更别提东京的好郎中多如牛毛,他们都看不好,我一个
乡野郎中给人看病,要是看坏了怎么办?」
  香姐听他这样一说也觉得在理,只是抽搭著说,「你不是乡野郎中,你把赵
奶奶和老族长都治好了,还有我娘。」
  大胡子听她这样一说,知道她气消了些,便道,「咱们村的人自然跟外面的
不一样,林小姐那样的人,还没有成婚,若是一个治不好,我的罪过就大了,以
后林家要是想要追究我的罪名,没准还会连累家人。」
  香姐这下可就真明白了,擦了擦眼泪,道,「是我想的太少了。」
  「哪有啊,」大胡子大手擦了擦她湿湿的脸蛋,语重心长道,「我家香姐心
地善良,不知道他们那些弯弯绕绕。我就想跟你过简单的日子,不想跟他们那些
人有什么瓜葛。」
  「嗯,那我知道了。以后他们来找,我也说你治不好,不去给他们治。」香
姐靠在大胡子怀里,手摸著他衣服上一个新打上的补丁,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
道却这样气大胡子,有些不讲道理。
  她却没见到,大胡子的手轻轻的抚摸著她的头发,眼中的忧虑却加深了。
  三四月间的杏子一波一波的下来,大胡子跟香姐商量著,用这些杏子肉做些
青杏酒,再把杏仁晒干了当做药材卖给药铺。
  大胡子做的青杏酒清甜宜人,冬日喝了还有暖身温补的药用功效,不仅男人
可以喝,像香姐跟孙王氏、二姐都喜欢,所以他们商量著多做一些,花了2两银
子买了5个大陶缸,又买了一些酿酒用的材料,诸如酒曲、蔗糖等,挖药材的银
子差不多花了个精光。
  好在春天的第一茬的蔬菜已经下来了一些,鸡蛋、腌肉、玉米面又够两个人
吃的,所以也就不太担心吃饭的问题。
  这些日子大胡子在院子里井东边搭了个小屋,每日白天摘杏子,到了晚上的
时候两个人就喜杏子、剥杏肉,大胡子在外面将一缸缸的杏肉里加入酒曲等辅料,
再用厚厚的木头盖子和麻绳封号盖,等到做足了五大缸就抬到院子后面阴凉的地
方发酵,等到五日之后发酵出了清凉的酒液,再把杏子肉渣滤除,把那酒液埋进
土里封存起来,待到冬日就是清甜可口的青杏酒了。
  这十来天把香姐和大胡子累得够呛,几乎是沾到枕头就能睡著,两个人忙起
来也都忘记了林家的事情。
  这天大胡子去找钟叔商量卖杏仁的事情,香姐一个人在院子里晒著太阳砸杏
仁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到了胡家。
  一辆镂花的马车停在了篱笆门外,车夫把马车停下之后就来叫门。
  香姐应了一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出了门,见到那辆马车吃了一惊,忙问
是有什么事情。这时才从车上下来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那个人四十多岁的年纪,
目光里透著精明,身穿一件深棕色绣百福字的华贵衣料,看上去很是贵气。
  他上前对香姐行了一个礼,道,「夫人好,我是林家的大管家林峰,是来找
胡郎中的。听说他能妙手回春,想请他去医治我们小姐的病症。请夫人一定要帮
忙。」
  香姐一听骇了一跳,原以为林家已经消了念头,没想到他们的大管家竟然亲
自上门了。
  这个管家穿的比杏林村最大的地主钱家穿的还要好,更不要提那辆雕花的马
车,香姐原来都没见过。怪不得大胡子说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香姐这才觉得自
己家和他们差的实在太多,想到这里,她忙道,「我家相公不在家,他的医术也
只能医治我们村里的百姓,医治不了大小姐的。」
              55、上门送礼
  那林峰却面露难色,冲著香姐一揖,说道,「请夫人一定要帮忙,我这次要
是找不到胡大夫,恐怕难以向老爷复命了。」香姐见他这样一个阵势忙说道,
「您别这样,先起来说话啊。」
  那林峰这才抬起头,冲著车夫招了招手,道,「一点小小的意思,请夫人笑
纳。」香姐见那车夫从车厢里拿出几匹颜色鲜亮质地又好的布匹,布匹上面摞著
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盒子,最上面红绒盒子里是一排排的银元宝,看上去怎么也
有一百两,忙摆手道,「我家相公真的没法给你们小姐看病,你还是快拿回去吧。」
  林峰面露难色,叹气道,「都是胡先生是远近闻名的神医,我也是受了老爷
的指派来请胡大夫的。」
  香姐说,「我相公只是乡野的郎中,上不了台面,若是治不好岂不是白费了
你们的东西。」
  那林峰是什么人?他见香姐稍有松开,就立即知道她担心什么,道,「夫人
不必担心,我们老爷只是想让胡大夫试一下,若是治不好也不会多加为难的,这
东西只是见面礼,若是能治好自然会有诊金,治不好了也不会要回去。」
  香姐听到这,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坚持了,道,「若是这样你就更要拿走了,
我虽然只是个村妇,但却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这些东西我不能收,等相公回
来我会跟他讲治病的事情,若是他可以去的话,我们会托钱大哥带口信给你们。」
  林峰一时有些犹豫,这次老爷不知从哪里探听到这个村子里有位胡神医。他
以为是个乡野村医,随便拿出点钱来就能打发了,谁知道上次松了二十两银子全
部退回去了,这次若是再办不好事情,老爷一旦迁怒与他,那还真是吃不了兜著
走,更何况现在府里的那位主子──想到这里,他道,「那这样的话林某就在门
口等著胡大夫回来。」
  香姐听他这样一说却犯了难,人家在门口站著,总不能赶走吧?
  她为难的往远处看,盼著大胡子赶紧回来,谁知道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干
脆跟林峰道了一声饶,把那两块砸杏仁的石头和一小篮子杏仁搬到了篱笆门旁边,
边等边砸,一开始还有些著急,后来越做越顺手,竟然都快把歇在一旁车上的林
峰忘了。
  林峰见这个村姑不收自己的礼不说,在自家面前还能心平静和的做粗活,心
里暗暗觉得这胡郎中也许有些意思,不免将他与传说话本中那些隐居山林不问世
事的高人联系起来,心里又放下了一些怀疑,神色渐渐郑重起来。
  却说香姐这篮子里的杏仁都快砸好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远远的叫她,抬头
一看,是赵奶奶的孙子小虎子,小虎子手里拿著一块糖,流著鼻涕跑过来,说道,
「香姐姐,我奶奶让我告诉你,大胡子叔叔跟著钟爷爷一起去山上采药了,今日
不回家了。」香姐一听把杏仁仍在了筐里,这次也顾不得纠正他这姐姐和叔叔的
辈分问题了,忙站来问道,「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虎子道,「我也不晓得,我奶奶让我告诉你的。」香姐拍了拍他脑袋,林总
管已经从车里出来了,听到小虎子的话眉头也皱了起来,香姐不好意思的看著他
道,「我相公去山上采药了,今日不回来,若是他明日回来了,我一定好好劝说
他。」
  林峰一听大胡子上山采药,心里面那种「胡郎中肯定是山中高人」的情绪就
更强烈了,也没有为难香姐,脸上的表情也更加郑重了,只道,「那就麻烦夫人
转告一声了,我明日午时会再来一趟,直到见到胡大夫为止。」说罢便对车夫使
了个眼色,然后抱拳跟香姐道别,香姐还惦记著大胡子不回来的事情,等到林峰
上车才返现那车夫把刚才的礼物都放在了自家门口,忙抱起东西道,「礼物我不
能收的,还请你们拿回去。」说著就要送过去。
  那林峰一掀帘子道,「礼物是老爷送给夫人的,我一个管家实在做不了主,
还请夫人笑纳。」说著根本就不等香姐说什么,车夫就赶著马车离开了。
  香姐看著地上那一堆东西,又看了看流鼻涕跟小黑玩的小虎子犯了难。大胡
子上山不回,这还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啊,怎么也得回家说一声啊。
  她想著这事也没有了剥杏仁的心思,把杏仁晾在了院子里,就跟小虎子道,
「你奶奶在哪?我去问问。」
  小虎子眼珠转了转,冲香姐招了招手,鬼鬼祟祟的说,「香姐姐,你过来,
我给你说个事儿。」香姐见他一个小娃娃做出神秘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也放低
了身子问道,「什么事儿?」
  小虎子说,「不是我奶奶让我说的,是我胡叔叔让我说的。」
  「什么?」香姐扶著小虎子的肩膀看著他,问道,「你胡叔叔从哪告诉你的。」
  小虎子指了指后面的鹅蛋湖,道,「就在湖边,胡叔叔刚才就在湖边的林子
里。」
  香姐顺著他的手往后面一看,却见大胡子已经远远的走了过来。
  香姐拍了拍小虎子让他跟小黑去院子里玩,忙迎上去道,「相公,刚才是你
故意让小虎子骗他走的?」
  大胡子点了点头,道,「我不想去镇上。」香姐一听也苦了脸,指著旁边的
东西说,「我说不要,他们留下就走了,我──要不我让钱大哥给他们送回去?」
  大胡子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送来那就留著吧,他是不是说明天还要
来?。」
  香姐惊到,「相公听到了?」
  大胡子刚想说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又把话咽下去了,道,「他留下了东
西,肯定是不死心的,若是想过太平日子,我是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见香姐脸色有些难看,忙楼了她笑道,「愁什么?咱不怕,反正他林家再厉
害,也不能没有王法吧!」
  香姐一听也点了点头,道,「是啊,那林总管还说,若是你治不好也不追究,」
  大胡子做了个恍然大悟的样子,道,「那我就放心了。」香姐的脸色这才好
了点。
              56、香姐洗澡
  大胡子跟香姐说了几句话说有些事找钟叔就出去了,待到日头快落山的时候
才回来。香姐正在做晚饭,听他说话转头一看吓了一跳,大胡子的胡子竟然又出
现在脸上了!不仅胡子回去了,脸也变得黑了很多,眼角还有些皱纹、还有一些
难看的黑斑,整个人看上去脏脏的,年纪大了十岁不止。
  大胡子看著目瞪口呆的香姐哈哈一笑,道,「是不是认不住出来了?」
  香姐忙上前伸手揪他胡子,被大胡子摁住,「哎,可别揪著,钟叔弄了一个
多时辰才给我弄成这样的。」香姐贴的很近,看著他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
是觉得像真的似的,不由得感叹,「钟叔可真厉害,不过相公你为什么要扮成这
样?」
  大胡子叹了一口气,道,「你相公我年轻英俊,要是万一被那个林大小姐看
上可怎么办?这样不是保险一些吗?」香姐这才恍然大悟,道,「还是相公想得
周到,那你以后难不成都要这样?」
  大胡子笑道,「那用以后,明日我过去看两眼,若是能治就开了药方给她,
若是治不了就回来,再以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了,这妆扮自然就不用了。」
  香姐这才放了心,大胡子一把搂著她笑道,「怎么,嫌弃相公长得丑了?」
  香姐道,「哪里是嫌你丑,只是你那没胡子的样子刚看的顺眼了些,又变成
了老头……」
  大胡子凑近了偷了个香,道,「本来就是老头,我可比你大十岁呢,那小虎
子跟你叫姐,跟我叫叔,你说我是不是老头?」
  香姐多日不曾跟大胡子缠绵,他这样年糕似的贴上来,这里亲亲那里捏捏的,
没一会儿就被他弄的脸上发烧,推了他一把,道,「去放桌子,我收拾饭菜。」
  大胡子见她耳朵都红了,喉咙紧了紧,但是天色尚早,他也没在纠缠,忙把
炕桌放上去,帮著香姐收拾了饭菜,边说著卖杏仁的事情边吃饭。待到饭后收拾
了桌子,他巴巴的跑到井边打了两桶水烧了,香姐坐在炕头上补著他的衣裳,心
却已经止不住的砰砰跳起来。每次大胡子饭后这么不打招呼就去打水烧水,十有
八九都是兴头上来,想要跟她亲热一番。想到这些日子他们一直都忙著收杏子,
晚上沾了枕头就睡,连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就连她都有些
想了。
  「香姐歇歇,来洗个澡吧。」
  香姐一听手一抖,手指被扎了一下,忙伸出手指吸了吸,但是心里不知怎么
的老有些不详的感觉,听到大胡子又在叫她,她忙把东西放在一边,出了屋。
  大胡子似乎已经洗完了,身上是一身宽松的布衣,散发著刚刚洗过澡才有的
清新味道。见香姐来了并没有像以往的时候那样乖乖的去屋里坐著,反而巴巴的
守在大木盆边等著,香姐红著脸推了他一把,道,「你先去屋里,我一会儿就洗
好了。」
  大胡子却年糕似的站住不动,道,「我帮你洗吧。」
  「哪有让相公给洗澡的,传出去旁人还不说我是悍妇啊,你走啦……」香姐
红著脸推,奈何大胡子人高马大身强力壮,根本就纹丝不动,反倒搂住她说,
「你不说我不说,怎么会传出去呢?再说了,我帮你沐浴是闺房之乐,关旁人什
么事情?」
  香姐觉得大胡子说的道理怪怪的,可一时想不出别的话来说他,更兼大胡子
手脚并用的,她也就半推半就的应了。红著脸把外衣搭在衣架子上,上身只穿著
一个肚兜,下身是一条亵裤。她蹲下身子撩水洗脸,却不想肚兜带子被大胡子从
后面解开,惊叫一了声之后,上身就什么都没有了……
  香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子就被拉起来搂住,大胡子从背后贴著她,呼吸沈
重、身体发烫,「小香姐,当著相公还这么羞?」
  「哪、哪有啊,平常都是这样洗的……」香姐不好意思的推著他,他却越抱
越紧,大手一拉将她的裤带扯开,宽松的亵裤就滑了下去,香姐现在可算是身无
寸缕了──除了脚腕上挂著的裤子还有一双绣花布鞋。当然,大胡子可不准备让
她穿著这个洗澡。他的大手在香姐的裸背上揉了两下,道,「鞋子也脱了吧,这
个木盆应该可以进去。」香姐红著脸不说话,可是扶著他的胳膊,乖乖的把裤子
褪下搭在了架子上,绣花鞋也脱下来,抬脚迈进了澡盆里。
  大胡子的澡盆不知是从哪买的还是自己做的,比一般人家洗衣服的木盆高一
些,大一些,水到她的膝盖,坐进去以后就到了腰线上面了。
  大胡子拿著擦澡的丝瓜络蹲下身子,还真是乖乖的撩起温热的水给香姐擦洗
身子,大手又热又温柔,不轻不重的揉捏肩膀的时候,香姐几乎要舒服的叫出声
来。
  可是当她洗完上身,站起身来擦洗大腿的时候,大胡子接过丝瓜络动手帮她
擦,那手上的力道就有些不坏好意的样子来,时轻时重,时缓时急,尤其是洗到
上面那里时,还非要香姐抬起一条腿来才行。
  其实现在天色已晚,油灯的光又暗的很,抬起腿来也看不到什么,可是让香
姐站在澡盆里做出这个样子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大胡子逗得她脸蛋红红总算罢休,可是一番折腾之下,洗澡水已经漫出了好
些在屋子里,大胡子权不当一回事,等她一洗完了用手巾擦了擦,就一把抱起光
溜溜的香姐,道,「小猪儿洗好了,乖乖的给我送进肚子里吃掉。」
  香姐搂著他的脖子,把脸埋到他肩膀上,啐道,「谁是小猪儿,你才是小猪
儿。」
  大胡子一口咬住了她的耳垂,哼哼道,「对对,我是小猪儿,我这个小猪儿
可是要吃你这根嫩嫩的小白菜了!」说著就将她往炕沿上一放,站在地上埋头含
住了她一边晃悠悠的乳头,大口的吮吸起来。
              57、缠绵之后
  因为昨夜劳累,香姐睡得很沈,她的脸在早晨清淡而又温暖的日光中,呈现
出一种可爱的粉红色。大胡子收拾著一件一件衣服──他特地穿上了最土最旧的
那一件,头发也没有梳,尽量不让林府的人将他和原来那个胡家大少爷扯上关系,
然后他看到了香姐的睡颜,伸手将她的被子拉了拉,见她不知因为做了什么美梦
嘴角还微微翘起,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
  不过他忘记脸上新贴的胡子,毛燥的胡茬把香姐扎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
眼时,大胡子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饭在锅里呢,我一会儿把门锁上,你再多睡一会儿吧,」大胡子揉了揉她
的脸蛋,低下头说,「昨晚上太累了。」
  香姐听他这样一说脸又红了,伸手打了他的手一下,想起昨夜那激烈的一幕
幕,忍不住把脑袋缩到被子里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很多天没有做,大胡子昨天极尽疯狂之能势,竟然就抱著赤
身裸体的她,边走边做……那样的动作她哪里试过,又是害怕又是新奇,嗓子都
叫哑了,他又将她靠在墙壁那张豹子皮上,皮毛那种奇异的触感与大胡子灼热的
身体,将她夹在中间,几乎要疯狂了去。
  最后她似乎是哭了,也好像是兴奋的大叫……不管怎么说都是那么羞人的,
最后他还让她趴在了木头柜子上,从后面一次一次的来,晃得柜子上的东西叮当
响,她生怕把那些东西东撞碎,可是他却不已为意,反而趁著她担心的空更加火
烈起来,到了最后她的脑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一阵一阵的空白,可是他拉著
自己的小手攥住他那个硕大的东西一次一次的揉捏时,她还是羞得不知所以。
  尤其是最后,他还记得自己曾经跟他说过的那种容易怀胎的姿势,将她放在
床上,将双腿拉起来,然后将保存已久的灼热液体射进了她的体内。她记得他喘
息著趴在了她的身上,说著,「给我生个孩子吧,我想要我们的孩子。」
  她搂著他宽厚的肩膀,几乎流下泪来。
  在那以后香姐曾经无数次想起那一夜和那一日,一切与原来相同又有些不同,
比如说大胡子一次一次变化著新奇的样子要她,比如说他第一次说出想让她给自
己生个孩子,比如说他早早的起来做了饭,比如说他走之前跟自己说很快回来。
  可是从哪开始不一样了呢?
  香姐起身的时候,日头已经爬上了半山腰。大胡子刚刚离开,她起身的时候
只觉得整个腰那里都是酸胀无比的,红著脸直起身子,有很多白色的液体从赤裸
的腿上流了下来。
  她忙用大胡子留下的热水清理干净自己──中间听到马匹奔跑的声音,吓了
一大跳,后来听见那马匹朝山里去了,才放下心来。洗漱干净以后,她又收拾好
被子,早饭还没有来得及吃,就听见外面有人叫她。
  出去一看,是二叔家的二小子铁蛋,铁蛋跑的那叫一个快,看到香姐就拉著
她的袖子让她往家赶,香姐被他弄得一愣,忙道,「有什么事情?」
  铁蛋呼哧呼哧喘著,说道,「香姐你赶紧回去,大娘叫你回家。」香姐道,
「有什么事情?」
  铁蛋摇了摇头,半晌说道,「好些官兵去你家了!」
  香姐一听唬了一跳,她长这么大根本没有见过什么官兵,忙拉著铁蛋说,
「那赶紧回去。」
  路上香姐一次次的问铁蛋家里的情形,可铁蛋毕竟是个七八岁的娃娃,只知
道一大群官兵去了孙王氏家里,街坊四邻都吓得不敢出门,孙二──也就是他爸
让他赶紧去给自己报个信,本来是想把大胡子叫去,可是大胡子又偏偏不在家。
  香姐和铁蛋进了村以后,第一眼就看见村子中央,也就是自己家门口围了里
三层外三层的人,铁蛋疑惑的说道,「明明刚才都躲在家里的。」
  香姐生怕出了什么事,拉著铁蛋一阵跑,等跑到家门口时,四周的邻里竟然
主动的给他们两个让出了一条路,并且脸上的表情都怪怪的,有的带著敬畏,有
的带著好奇──香姐更加晕了。
  人群让开以后,门口几匹带著盔甲的高头大马就让香姐吓了一跳,更不要提
站在自家破旧的大门两边,那几个举著武器的官兵,香姐心里砰砰的跳著,从人
群中间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到了大门口,香姐怕家里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事,让铁蛋等在门口,赵奶奶的
儿子赵二叔却道,「孙二家的也在屋里呢。」铁蛋一听也非要跟著进去,香姐无
奈只能拉著他一起进院子,却被门口的两个官兵横枪一挡,问道,「您是哪位?」
  乡里乡亲的争先恐后道,「她就是香姐!」
  「找的不就是她吗?」
  ……那叫一个热闹,官兵一听忙收回手,俩上的表情十分恭敬,一个人还说
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请小姐海涵。」香姐给他们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忙道,「不碍事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从昨天就有的那种不安的情绪又浮上
了心头,她拉著铁蛋继续往院子里走,还没走到正屋门口就听见一声夸张的声音
道,「哎呦,我家香姐可算回来了……」
  那声音拉得调那叫一个高,让香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声音不是别人,
正是铁蛋的亲娘,原来理都不爱理香姐的二婶。
  这一天,真真的是从头就透著一股怪异。
  二婶欢天喜地的从屋里迎出来,一屁股挤走了自己的儿子铁蛋,亲亲热热的
拉住了香姐的手,道,「看你跑的,累不累?」
  香姐干笑了一声道,「不累,不累。」二婶又要说话,孙二姐从屋子里走了
出来,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她拉了拉香姐道,「姐,屋里有人找你。」
  二婶干咳了一声,簇拥著香姐进了门,边走边说,「我早就跟你娘说了,咱
们孙家就数你最有福相,果不其然──」
  「孙香姐,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孙王氏愤怒的大嗓门压到二婶的殷
勤,劈头盖脸的就砸进了香姐耳朵里,
  香姐不明所以的进了屋,看到屋子正中间唯一一把椅子上坐著一个唇红齿白、
相貌十分好看的男人。那人身站著两个穿著黑衣裳的男人,一个板著脸像是木头
一样,一个眉开眼笑的笑的贼坏,两厢一比较更显得中间那个人长得十分好看。
  那中间的男人一见到她猛地站起身来,又咳了一声坐下,大冷天的手上拿著
一把折扇敲著自己的手心,笑眯眯的跟绷著脸的孙王氏说,「就是她。」
  香姐给他说得稀里糊涂,再三确认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孙王氏看了那
个男人一眼,见他还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不由得瞪了香姐一眼,道,「这位官
爷说你救了她一命。」
  香姐「啊」了一声,又仔细看了看那个男的,那男的见她看自己,忙一本正
经的抬起脸让她看,倒把旁边两个穿黑衣裳的男的臊的够呛,心想跟著这样的上
司有的时候真是够丢人的。
  香姐看了半晌,道,「我不认识你啊,没见过。」
  孙王氏脸上的表情这才好了些,对中间的男人笑道,「您看,是不是认错了。」
  那男人道,「当日我重了毒,脸上肿胀不堪,跟现在不太像。」
  说道这里香姐「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看著他,果然,这衣裳的料子一样
的名贵,可是当日的猪头跟今日唇红齿白的美男子根本就完全搭不上。
  这人见香姐认出来,这才一敲桌子,道,「那这事就成啦!」
  香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孙王氏,问道,「什么事成了?」
  那人把扇子一打,风度翩翩的站起来,笑道,「我们的亲事啊!」
  香姐又道,「我们为啥要成亲?」
  美男子用扇子敲了敲那个笑眯眯的随从,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扭曲、话也
有些羞於出口的样子,最后道,「我们主子说,上回在山里你把他衣裳脱了,还
亲了他……咳……肩膀,有了肌肤之亲,主子高风亮节,要对你负责。」
  香姐一听,忙客气道,「那日我也刚好有药才救你的,不用负责。」美男子
见她人干净清秀,脸红扑扑的,清透的眼睛像是透明的溪水一样,心里不由得一
荡,脱口而出,「你脱了我的衣裳,还为给我吸毒,总要对我负责吧?」话音刚
落,小眯眼的随从也不好意思的将脸扭到了一边去。
  孙王氏终於忍不住一拍大腿站起来道,「没门!」
  中间的男人似乎没想到这妇人会先拒绝,笑容僵在脸上,沈寂多时的二婶忙
一屁股拱开了孙王氏,道,「哎呦,那可是我们香姐的福气啊!我这个嫂子是太
高兴了,呵呵呵呵……」
  「我们为什么要成亲,我已经成亲了啊!」香姐眨巴著眼睛道。
              58、被讹上了
  「啊?」
  「什么?!」
  屋子里三位军爷同时瞪大眼睛看著香姐,香姐道,「早就成亲了啊,全村人
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中间那位美男子气呼呼的看著香姐,「你你你…
…」
  香姐道,「那天你又没问。」
  美男子又看了看孙王氏,孙王氏道,「你一直说个不停,我好几次要开口都
被你给堵回去了。」
  美男子又看了看二婶,二婶吓得往后缩了缩,嘴里嘟囔道,「官爷若是能看
上我家香姐,是香姐的福气,管他……」香姐听到这里终於明白怎么回事,顿时
有些哭笑不得,对著那个男人道,「上次若是不吸出血你就死了,我才给你吸血,
我有相公了,没法给你负责的。」
  「你!」那个男人气呼呼的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又走回去,来来回回走了好
几圈,才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道,「那你说怎么办?」
  香姐道,「我哪知道?早知道就不救你了。」把那美男子气的哼了一声,孙
王氏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倒是二婶有主意,道,「官爷为了感谢我们香姐,也不
用以身相许,随便赏给些银两也就是了。」
  孙王氏听她这样一讲眉头倒是舒展些,香姐却道,「银子不要了,官爷要是
没事就走吧,要是给我相公知道要生气的。」
  美男子本来已经泄气了,听她这样一说,气头顿时上来了,道,「哼,本小、
小爷想娶你,你就必须嫁个小爷我,你跟你那相公和离,嫁给我吧。」
  说完了这句话他似乎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又笑眯眯的探著头对香姐道,
「跟著本小爷,不仅是你,你全家都能过上高屋大宅、锦衣玉食的日子,再说了,
你那乡野村夫的相公怎么能跟我比,你就从了我怎么样?」
  身边的那个板著脸的随从脸已经快低到地上去了,那个笑眯眯的随从也是一
脸难看,低声对那美男子说,「爷,这事若是被老爷知道了,恐怕不太好啊。」
  「要你多嘴,我纳个妾管算什么大事?」那男的用扇柄子敲了那随从一下,
对香姐道,「怎么样,想好了吧?」
  香姐听他说纳妾的事情简直要气笑了,本来挺好的脾气给他气成了黑脸,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不嫁你,我相公哪里都比你强。」
  美男子一听就不客气的拍案而起,道,「不可能,本小爷是京城四大美男之
首!」
  小眯眼长随也把脸垂下去了,屋子里的人一时各个脸上十分精彩,香姐打量
了一下那人,道,「我相公就是比你好看,还比你厉害,我相公上山打猎从没有
被蛇咬过,救你的药还是我相公做的,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你你你……」那美男子气的直哆嗦,猛地站起来,道,「哼,给你三日的
时间,三日后你就等著嫁给我吧,哼!」说完就气呼呼的带著随从走了,刚走两
步又回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子往桌上一拍,唬了屋子里人一跳,他却期期艾艾
的道,「这是那日你救我的,你,你先留著。」然后哼了一声,道,「本小爷叫
赵玉。」说罢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剩下屋子里目瞪口呆的孙王氏和二婶。
  官爷气呼呼的走了,外面的人也听了个大概,有关系好的就进来问两句,关
系一般的人也就散了,孙王氏没有心思敷衍这些人,香姐更是心乱如麻,恨不得
大胡子现在就在身边跟他商量一下怎么办,只剩下二婶和二姐招呼著村里人,大
夥对这种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杏林村乃至整个青山镇都是民风淳朴,至多就
像是米粮店赵老板那样多纳几个妾,可是还没听说过有哪个人让妇道人家休了相
公跟自己成亲的。
  看到孙家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村里人也都没多呆,二婶又要劝香姐嫁给官爷
算了,被孙王氏两三句骂出了屋子,现在正是风头上,二婶又不敢得罪孙王氏,
只得咬牙僵笑著离开,最后屋子里就剩下香姐和孙王氏相对而坐,孙王氏一手指
头戳伤香姐的脑门道,「没事救什么人,现在好了,讹上你了吧!」
              59、被扣林府
  香姐看著桌上那把精致的小刀,一脸委屈,「早知道就不救了,谁知道这个
人这么坏!」说罢就愁眉苦脸的坐在了炕上,孙王氏也皱著眉头道,「女婿对咱
家尽心尽力,咱也不能做小人。」
  二姐道,「没想到娘这次这么坚决,我还怕你会认那个人呢……」说这话又
被孙王氏戳了脑门道,「你娘是这么是非不分的人吗?再说了,那达官贵人也是
我们能高攀的,没听戏文里说,那些人没几个好的,你姐还是他救命恩人呢,就
想让她做妾,门都没有。」
  香姐道,「做妻也不做。」
  正说著呢,门响了一下,孙王氏出去一看,原来是钟叔听说有官兵去了孙家,
从山上匆匆忙忙的赶来了,进了屋他就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孙王氏叹了口气,道,「哎,别提了。」
  待钟叔进屋以后,她就把香姐如何要救了个人,那个人不知怎么是个官爷,
官爷又要纳香姐为妾这些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说完了钟叔眉头皱的能夹死
蚊子了,可听说他叫赵玉时,不禁「咦」了一声,道,「不可能啊!」
  孙王氏忙道,「你认识赵玉?」
  钟叔说,「认识,不止是我,全东京的人都听说过赵玉的大名。」
  孙王氏忙道,「这赵玉又是什么人?」
  钟叔道,「他是敦亲王爷的小儿子啊,是个纨!子弟,平日里只会斗鸡走狗,
他怎么可能跑到深山老林里来呢?」
  孙王氏也道,「王爷的儿子?那应该不是吧,我看他那样子猥琐的很。皇上
陛下是真龙天子,王爷是皇上陛下的弟弟,赵玉是真龙天子的大侄子,我看他可
一点都不像。」这一串话说的香姐和二姐都晕了,钟叔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道,
「嫂子说的是,那应该就是同名的人。不过前些日子曾经听说有位侍郎来了咱们
青山镇,我琢磨著这人是不是他手下的?这样吧,我还是去打探一下,看他们到
底是什么来头,我们再想主意。」
  孙王氏一想也觉得只有这么做了,只是觉得麻烦了钟叔,钟叔忙道,「这算
什么麻烦的,嫂子不要跟我见外了。」说罢又安慰了香姐两句,让她不要著急,
就匆匆的去了镇上。
  钟叔离开以后孙家母女三人大眼瞪小眼,最后香姐道,「我家里的鸡鸭狗都
还没喂,杏仁也没晒上,先回去看看。」
  孙王氏一想娘三个这样坐著也没什么办法,说来说去只有等女婿回家才能拿
主意,说起来自从大胡子来了以后,家里有了顶梁柱一样,他不像她们女人家这
么犹豫,什么事情只要交给他就能迎刃而解。
  香姐一路上都是迷迷糊糊的,她看著袖子揣著的那把小刀子,不禁想起自己
盖著盖头,揣著剪刀嫁给大胡子的情形,才刚刚过去了半年,她跟大胡子已经是
如胶似漆、甜甜蜜蜜的小两口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小黑看到香姐以后隔著篱笆叫了半天,鸡鸭也都喧闹起来,香姐忙进屋给他
们喂了食,自己也随便吃了一些。
  她心里乱得很,一时又惦记著大胡子去林家不知怎样,一时又想著那个赵玉
让自己三天以后嫁给他,不知要怎么办,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当初实在不该去救
人,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边砸杏仁边发愁。
  正在这时却听见有人喊了一声,「香姐。」
  香姐抬头一看,却是钱栋梁。钱栋梁隔著篱笆门对香姐道,「我是来给带信
的,胡兄弟今日在林府回不来了,让你别担心他。」
  「什么?他做什么了,为什么回不来?」香姐急匆匆的打开篱笆门出去,道,
「是不是把林大小姐治坏了,让林家扣下了?」
  钱栋梁道,「没有的事,我听林家下人的意思,好像是治的很有些起色,这
才让他多呆一天看看。」
  「原来是这样啊!」香姐这才放了心,道,「麻烦你了钱大哥,若是有什么
消息,劳烦你去家里告诉我一声。」
  钱栋梁看了看她,欲言又止,香姐道,「还有事吗?」
  钱栋梁说,「我在镇上听说朝廷派人来剿灭黑龙山的土匪,这几日兵荒马乱
的,你还是先去村里吧。」
  香姐吓了一跳,道,「朝廷派人来的吗?」
  钱栋梁点了点头,「都只是听镇上的人说的,具体的情形我也不清楚,总归
小心点是没错的。」
  钱栋梁走后,香姐忙进屋插好门,把家里剩下的那点碎银子放进了炕柜下面
的洞里,又收拾了锅碗瓢盆靠著墙边放著,还把鸡鸭都赶回圈里,把这两天可以
吃的菜都采下来,这才叫了小黑,端著菜去了村里。
  这一天钟叔到了傍晚时分才从镇子里回来,他走的满头大汗,在屋子里歇了
半晌,喝下孙王氏端来的一大碗水,才道,「朝廷派人来剿黑龙山的那群土匪了!」
  孙王氏刚才已经听香姐说了,可是钟叔这样肯定的一说,心里还是慌了一慌,
道,「怎么好好的跑来剿匪了。」
  钟叔道,「这群土匪不长眼啊,听说前几个月朝廷派了个什么官来这里体察
民情,结果在黑龙山就被他们劫了道,人倒是没死,银子都给抢了,好像还给人
打了一顿,那人回去以后就给皇帝上了个奏折,皇帝觉得这些土匪实在不像话,
所以才叫了个兵部侍郎来这里剿。」
  香姐道,「那,那可怎么好?今日那个赵玉,难不成是官爷一拨的?」
  钟叔道,「那个兵部侍郎叫郎鹏,并不叫赵玉。对了,你们看到的那个赵玉
长什么样?是枣红皮肤、大高个吗?」
  孙王氏道,「不是,是个小白脸。」
  钟叔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若是这样的话,来的人并不是兵部侍郎。」
  孙王氏疑惑道,「大兄弟认识那个郎鹏?」
  钟叔苦笑道,「哪里是认识啊?我只是个药房掌柜,不过有幸见过郎将军巡
城而已。」说道这里钟叔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胡……胡大侄子怎么还没回
来?」
              60、困境不断
  孙王氏叫钟叔进了屋,才道,「他去林府给那林大小姐看病,刚才叫人捎信
给香姐,说今晚上不回来了。」
  「什么?!」钟叔听孙王氏这样一说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粗茶水洒了一身都
浑然不觉,孙王氏和香姐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还以为有什么问题,香姐吓得声
音都变了,道,「钟叔,难道有什么事情吗?」
  钟叔这才反应过来,香姐一家人都不知道大胡子原来的事情,只接过孙王氏
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衣裳上的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只是那兵部侍
郎郎鹏就在林家住著。」
  「这……女婿在那千万别得罪了这个官爷啊……」孙王氏听钟叔这样一说脑
子里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香姐忙劝道,「娘,相公他不是个毛躁的人,再说,
他就是去给林大小姐看病,那林府管家也说了,如果治不好也不会追究的。」
  「哎,话是这么说。」孙王氏愁眉苦脸的坐了下来,道,「咱家这是怎么了,
你的事情还不知该怎么办,女婿又扣在外面回不来,我们娘俩的命咋这么苦啊!」
说著就呜呜的哭起来。
  香姐心里本来也愁得很,见孙王氏这样一哭也不好受,上前拉著她还没劝好,
自己倒红了眼圈。钟叔忙慌手慌脚的安慰他们两个,说明日再去镇上打探大胡子
的情形,孙王氏含著泪谢道,「这些日子多亏了钟大兄弟帮忙,若不然我们一屋
子女人家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钟叔见她哭得伤心,忙安慰道,「你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也是不容易,再说,
我的命也是孙大哥救得,千万别再说这样客气的话。」
  若不是钟叔留下了跟二姐忙活著张罗了饭,恐怕孙家今晚上就不吃了,只是
钟叔说的也对,现在的事情越多越是要打起精神来,这样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晚上香姐跟孙王氏、二姐挤在东屋的炕头上,二姐毕竟年纪小,很快就睡熟
了。孙王氏跟香姐都没什么睡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著,孙王氏感叹道,「若是
你爹那个死鬼活著,我们母女的日子又怎么会这么难过。」
  香姐劝慰道,「娘,你看现在不是有钟叔帮忙吗?幸亏有他,不然我们还真
是不知该怎么办。」
  孙王氏听他这样一说,不由得想起这些日子钟茂的帮助,一开始她还以为他
只是口头上说的好听,可是到了现在却看了个明明白白,他带著孙家人上山采药
卖钱,除了工钱之外常常想法设法贴补她们;家里有事他从来也不等人求,总是
二话不说就帮忙,若是孙大在世的话,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吧。
  想到这里孙王氏暗暗脸热了一下,那日钟叔抱住她躲开马车的场景又浮现在
脑海……想到这她更不好意思了,道,「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自己翻了个
身却睡不著,心里面那个画面怎么赶也赶不走。
  第二天早上起来,香姐和孙王氏一人顶著一双乌青的眼起了床。
  钟叔一大早来打了个晃,说自己去镇上打听一下大胡子的情形,香姐和孙王
氏见他想的比自己还著急几分不由得心存感激,只是孙王氏心里有了鬼,不好意
思像往常那样轻松的说话,只说了一句「千万要小心」就赶紧回去了,钟叔心里
著急大胡子的事情也没太注意,为了早些打听到消息急急忙忙的赶去了镇上。
  而与此同时,在几里之外的黑龙山上,眼下乌青的还有几天几夜没有睡好觉
的土匪们。黑龙山是十万大山中一条普通的山脉,它高不过三百米,蜿蜒崎岖,
从高处看犹如一条长龙,不过大部分地方山势比较陡峭,只有龙头部分有一块方
圆半里的平地,黑龙寨的人就以平底为中心驻扎。
  由於地势原因,黑龙山下山的路只有两条,一条号称「十八盘」登天道,是
一条不到两脚宽的山路,不知是哪年被人开凿出来的,一般人根本就走不了,寨
子里的人大都是乌合之众,想从那走根本就不可能;还有一条山间小路被官兵把
守著,他们真是插翅难逃。更令人气愤的是,这官兵昨日喊话,若是两日之内他
们不投降就要放火烧山。
  大当家周天霸腿才刚刚养的有点起色又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气的半死,只
是为今之计要早些解了官兵之困,不然等到大火一烧,即便烧不死人,官兵抓他
们这些土匪也是易如反掌。
  「大哥,你说我们投降,那官兵会不会放我们一条生路?」二当家背著寨子
里的众人,悄悄的问道。
  周天霸一脚踹到他腿窝子上,道,「想什么呢?没听见那些人说,咱们把钦
差大人打了,皇帝老子能饶了咱?我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的腿就坏了几
天,你说你给我闯了多少祸?」
  二当家垂头丧气,心知大哥说的没错,只是当下这个困境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感叹道,「咱们打也打不过他们,若是外面有人接应,能引走官兵让我们逃了就
好了。」
  大当家也凝眉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见二当家一拍大腿,道,「要是大胡子
能帮咱们就好了!」
  日头都要落山了,孙家的母女三人左等右等都不见钟叔的人影,香姐急的像
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得孙王氏一把拽住她,道,「行了快坐会儿!
你这走来走去的,晃得我眼都花了!」
  「娘,你说钟叔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是不是相公有什么事情?不行,我
得去镇上看看去……」香姐说著就要走,被孙王氏一把拉住,香姐还以为她要拦
住自己,却听孙王氏道,「你一个人去怎么行,等会儿,我收拾一下,跟你一起
去!」
  说著也下炕穿上了鞋,香姐忙按住她,道,「这么晚了您腿脚不方便,我自
己去看看就行了。」孙王氏哪里肯让她一个人去,二姐见娘和大姐都要去镇上,
也道,「不成,我要跟著你们一起去!」
  香姐和孙王氏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你跟著添什么乱!」
  一番争论之后,当孙家的一家三口收拾好东西,提著一盏纸糊的灯笼出院时,
就见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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